第三章(第2/8页)

科马罗夫考虑了一会儿。在空洞的表情背后,他的内心产生了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恐慌。最后,他打电话给底层的警卫室。

“封锁整栋楼,不许任何人出入。去找格里辛上校,叫他马上来我办公室报到。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不管他在干什么,我要他一小时之内到这里。”

他的食指离开内部通讯器上的按钮,眼睛盯住这位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的助手。

“回到你的办公室去,不要与任何人联系,在那里等待进一步通知。”

西莉亚·斯通是一个又聪明又现代的年轻单身女人,她喜欢与她所倾心的人一起享受人生。此刻,她正迷恋着一个肌肉发达的年轻人,雨果·格雷。他两个月前刚从伦敦过来,比她晚来六个月,他的身份是使馆的文化随员助理,级别与她一样,但年纪比她大两岁,也是单身。

他们每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公寓,虽然小了点,但很实用,位于库图佐夫斯基大街旁英国使馆工作人员的住宅楼内。这是一栋方形楼房,中间有个大院子,可以停车,门口有俄罗斯民警站岗。即使在现代的俄罗斯,人们还是认为在那里进出是会受到监控的,不过,至少汽车停放在那里非常安全。

午饭后,她开车回到索菲亚码头旁的英国使馆大院,撰写她与记者午餐会面的报告。他们的谈话大都关于前一天切尔卡索夫总统去世以及随即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向记者保证,英国人民将继续密切关注俄罗斯的事态发展,希望他能够相信她。她还想知道,他的文章什么时候可以刊登出来。

她五点钟驾车返回公寓,洗了个澡,稍事休息了一下。她已经与雨果·格雷约好八点外出吃晚饭,然后她想把他带回自己的公寓,她可不希望把夜里的时间全花在睡觉上。

下午四点钟,阿纳托利·格里辛上校已经确信丢失的文件肯定不在楼里了。现在,他正坐在伊戈尔·科马罗夫的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四年来,这两个人一直相互依存,难以分离。1994年,格里辛辞去克格勃第二总局的上校职务。他对现状已彻底失望。以他的观点来看,1991年共产党正式结束统治以后,前克格勃已经消亡了。而在此之前的1991年9月,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已经把世界上最大的安全机构解体,把各个部门分流到其他机构去了。

对外情报部门——即第一总局,其总部还保留在环城路以外的亚谢涅沃,但已经改名为俄联邦国外情报局,简称SVR。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更糟糕的是,格里辛自己所在的第二总局,这个曾经负责国内安全、反间谍和镇压不同政见分子的机构,也已经遭到阉割,改名为俄联邦安全局,即FSB,并大量裁减了人员。

格里辛对这种做法极为反感。俄罗斯人民需要纪律,需要强硬、有时甚至是苛刻的纪律,而第二总局正是执行这种纪律的部门。他忍耐了三年的改革,希望在晋升至少将后就离职。一年后,他开始担任伊戈尔·科马罗夫的警卫队长,当时科马罗夫还是原来的自由民主党的政治局委员。

这二人共同成长,都有了显赫的地位和权力,以后还都会有更多的共通之处。几年来,格里辛已经为科马罗夫缔造了一支绝对忠诚的贴身警卫队伍,即黑色卫队。现在,这支由健壮的年轻人组成的卫队人数已达六千,并且由他亲自指挥。

黑色卫队的后备力量是青年战斗队,也由他来指挥。这支战斗队是爱国力量联盟的青年组织,人数多达两万,队员们都具有坚定的信念和狂热的忠诚。他是少数几个可以对科马罗夫直呼其名的人之一。尽管街上卑微的平民也可以对着科马罗夫高呼“伊戈尔·阿列克谢维奇”,但那是他作为“人民的一员”的一个方面,是俄罗斯人民期待的一种同志关系的体现。对他的部下,科马罗夫则有着非常严格的礼节要求,只有极少数几个密友除外。

“你肯定这文件已经不在楼内了吗?”科马罗夫问道。

“肯定不在了,伊戈尔·阿列克谢维奇。我们花了两个小时,把楼内翻了个底朝天。我们检查了每一个柜子、每一个抽屉和每一个保险箱。每一扇窗户和每一个窗台也都检查过了,每一寸土地都搜过了,没有外人闯进来的迹象。

“保险箱制造厂方的专家刚刚完成了检验,那个保险箱没有外力撬动过的痕迹。要么是知道密码的人打开过,要么文件根本就没放进去过。昨晚的垃圾已全被封存,并进行了分拣检查。什么也没发现。

“晚上七点钟起,狗就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了,此后没人进入过大楼。夜班警卫晚上六点钟来接替白班,十分钟后白班的警卫就离开了。阿科波夫在办公室里待到八点。我们已经把昨晚的训犬员叫来了,可他发誓说昨晚一共拴了三次狗,是为了让三个加班的员工驾车离开。阿科波夫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夜间值班记录确认了这一事实。”

“所以呢?”科马罗夫说。

“所以应该是人为的无意失误,或者是有人蓄意为之。我们已经派车去兵营接昨晚值班的两个警卫来,他们马上就可以到这里。从昨晚八点阿科波夫离开,到今早六点白班人员抵达的这段时间里,是他们在楼内值班。然后是白班的警卫单独在这里值班,直到八点左右办公室工作人员上班,这中间有两个小时。但白班的警卫们发誓说,在他们第一次巡逻时,这个楼层的所有办公室门都是锁着的。楼层里的每一个工作人员,包括阿科波夫,都证实了这一点。”

“你怎么看,阿纳托利?”

“要么是阿科波夫有意或无意地带走了文件,要么就是他根本没把文件锁进去,一个夜班人员把文件拿走了。值班警卫都有办公室门的万能钥匙。”

“这么说,是阿科波夫?”

“他肯定是第一个要怀疑的对象。他的私人公寓已经搜查过了,他也在场,什么也没有。之前我还觉得,他有可能带走文件,然后把文件包搞丢了。国防部就发生过这种事情,当时我负责案子的调查工作,结果发现不是谍报活动,而是渎职。罪犯被送去劳改营了。但阿科波夫的公文包是他一直用的那只,这也得到了三个人的证明。”

“那么他是有意为之了?”

“有可能。可我有个疑问,那他为什么今天上午还要来上班呢?难道他想自投罗网?他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远走高飞。我是想……呃……对他进行详细的审问,为的是消除嫌疑或得到他的供认。”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