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侵占科威特(第2/7页)

“非常感谢你。”她说。他还是没有动。她倒退着走向汽车,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她记起来,《读者文摘》有一次曾这么忠告美国人,任何时候遇上不懂英语的人,要“保持笑容”。

“甜心,快上车!”她的丈夫喊道。

“没事,我认为他没发火。”她说,一边拉开了车门。

在她拍照时,车上的录音带已经播放完了。这时电台广播插了进来。雷・沃克伸出手把她拉进车内。汽车随即驶离了路边。

那个阿拉伯人注视着他们离开,耸耸肩,走向沙丘后面。那里停放着他那辆涂上沙漠伪装的越野吉普车。几秒钟之后,他也朝着阿布扎比的方向疾驶而去了。

“干吗这么着急?”梅贝拉・沃克抱怨说,“他不会来追击我的。”

“不是因为这个,甜心。”雷・沃克抿紧嘴唇,他是一个有控制力的人,能应付任何突发事件。“我们去阿布扎比搭乘下一班飞机回国。今天上午伊拉克入侵了科威特,没错。他们随时会抵达这里。”

这时候是一九九〇年八月二日,海湾时间上午十点钟。

十二小时之前,在萨夫湾的一个小型机场附近,伊拉克工程兵部队的奥斯曼・巴德里上校在一辆T-72主战坦克的履带旁等待着,心情既紧张又激动。虽然当时他不可能知道,科威特战役将在萨夫湾打响也将在萨夫湾结束。

这个机场只有跑道,没有地面建筑。南北方向的主要公路就在机场外面通过。三天前巴德里上校就是沿着这条主要公路一直南下。那条路有一个岔口,往东可去巴士拉,往西北可抵达巴格达。

该公路朝南可一直到达五英里之外的科威特边境站。从他站着的地方往南眺望,他可以看见灯火阑珊的贾赫拉,越过贾赫拉再往东,在小海湾的对面就是科威特市的灯光。

他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为祖国效劳的时刻到来了。该是惩罚那些科威特贱民的时候了,为他们对伊拉克的所作所为,为不宣而战的经济战,为伊拉克的金融损失,也为科威特人的骄傲自大。

难道不是伊拉克在八年血战中挡住了波斯的游牧民族侵入海湾北部,才保住了科威特人的奢侈生活方式吗?难道现在科威特人对伊拉克的回报,就是从他们共享的鲁迈拉油田偷走他们应得份额之外的石油?是科威特在超额生产并压低油价,难道现在还要伊拉克人去向他们摇尾乞怜?科威特这帮狗东西坚持要他们归还在两伊战争中借给伊拉克的一百五十亿美元,难道伊拉克现在只能屈从吗?

不。与往常一样,总统作出了英明的决策。历史上,科威特是伊拉克的第十九个省份;一直是这样,直至英国人于一九一三年在沙地上划了那条该死的国境线,创建了世界上最富裕的酋长国。科威特将在今夜被收复,就在今夜。而他奥斯曼・巴德里,将是这项伟大事业的一分子。

作为一名工程兵,他不会被派往最前线,但他将随着他的舟桥部队、推土机、推扒机和挖掘机紧跟其后,如果科威特人试图阻挡,工程兵们将开出一条道路。空中侦察没有发现任何障碍。没有工事、没有反坦克壕、没有混凝土陷阱。但为防万一,工程兵部队将在奥斯曼・巴德里的指挥下,为共和国卫队的坦克兵和机械化步兵开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距他站立的地方几码远处有一座野战指挥帐篷。此刻里面挤满了高级军官。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们一边俯身在作战地图上为进攻计划作最后的调整,一边等待着总统从巴格达发出最后的“开始”命令。

巴德里上校已经向他的上司——伊拉克陆军工程兵司令阿里・穆苏里上将汇报过了。二月份巴德里被举荐参加那项“特别任务”,为此他对将军感激涕零。现在他向首长作出了保证,他的部队已经整装待发。

当他站在那里与穆苏里上将交谈时,另一名将军走了过来。于是他被介绍给了装甲兵司令阿卜杜拉・卡迪里上将。在远处,他看见统帅精锐的共和国卫队的萨蒂・图马・阿巴斯上将走进了帐篷。巴德里上校是忠诚的党员、萨达姆・侯赛因的崇拜者,当他听到卡迪里上将朝着阿巴斯的背影轻声说了声“小爬虫”时,他感到非常迷惑不解。这怎么可能呢?图马・阿巴斯不是萨达姆・侯赛因的一名亲信吗?不正是他赢得了关键的法奥战役、并最终打败了伊朗人而受到了嘉奖吗?巴德里上校听到过传闻,说法奥战役实际上是由现在已经消失了的马哈尔・拉希德上将打胜的,不过他把这种说法自动排除出脑海了。

现在,黑暗中他周围全是共和国卫队塔瓦库尔那师和麦地那师的官兵。他的思绪回到二月份那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当时穆苏里上将命令他丢下库拜项目的扫尾工程,立即到巴格达报道。他猜测他将接受新的任务。

“总统要见你,”穆苏里直截了当地说,“他会派人来找你。马上搬到这里的军官营区,日夜待命。”

巴德里上校抿紧了嘴唇。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他没有不忠的言行,那是不可能的。是不是他遭到了诽谤?不,总统是不会派人来找那样的人的。犯错误的人将被秘密警察局局长卡蒂布准将手下的行刑队抓去教训一顿。看到他一脸迷惘的样子,穆苏里上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牙齿在浓黑的小胡子下显得格外白亮。许多高级军官都蓄着小胡子,以模仿萨达姆・侯赛因。

“别担心。他要交给你一项任务,一项特别任务。”

果然,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巴德里就被召唤到了军官营房的前厅里,一辆长长的黑色公务车已经在等候他了,车内坐着总统卫队的两名卫兵。他被迅速带往总统府,接受他一生中最惊险也最重要的会见。

当时,总统府坐落在金迪街与七月十四日街的转角上,靠近同名的那座大桥。两者都是为了纪念一九六八年七月份那两次政变中的第一次。那两次政变使复兴党上台执政,同时结束了军人统治。巴德里被引到了一间接待室,在那里等了两个小时。他被彻底搜了两次身,然后才被领去参见总统。

他身边的卫兵一停下脚步,他也停下,把两个脚跟一碰,“啪”的一声敬了一个军礼。过了三秒钟他才放下手,摘去他的贝雷帽,把它夹在左臂之下,然后他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那么你就是马斯基洛夫卡的天才学员喽?”

他已经被告知不要去看总统的脸,但在被提问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萨达姆・侯赛因此刻心情颇佳。他面前的年轻人流露着热爱和羡慕的眼光。好,没什么可怕的。总统斟酌着词句,把他的要求告诉了这位工程师。巴德里的胸中涌上了一股自豪和感激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