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追查叛徒(第2/7页)

与拉曼尼不同,卡蒂布手里握有英国的飞行员。一方面,这是一个优势,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陷阱。热依斯需要很快弄清楚,那些飞行员在开始执行任务前都知道什么,多国部队对库拜了解多少,以及他们是如何获得情报的。

现在要由他——卡蒂布,把这个情报搞出来。自头天晚上七点英国飞行员们被押解到阿布格雷布时起,他手下的人已经对他们审讯了十五个小时。

从他的窗户传进来下面院子里的一阵咝咝声,一记棍棒重击声和一次鞭子抽打声,卡蒂布迷惑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他想起来了,于是眉头又舒展开。

在他窗下的内院里,一个伊拉克人被吊在一个十字木架上,他的手腕被绑在木架上,脚尖离地四英寸。旁边有一只大水罐,里面盛满了盐水,原先是清澈的,现在已是深红色了。

经过院子的每一名卫兵和战士必须按照命令停下来,从水罐里提起两根藤条中的一根,向吊着的那个人后背抽上一鞭。附近遮篷下面有一名下士在计数。

那个愚蠢的家伙是市场里的一个摊贩,他因为说总统是婊子养的而被告发了。他现正在接受学习——虽然稍微晚了一些——学习公民们应该在任何时候都对热依斯表示尊敬。

有意思的是他仍活着。这显示了某些劳动者的耐力。那小贩已经经受了五百多下鞭打,这个记录已经很不错了。在一千下之前他会死去的,没人能够承受一千下,但能够坚持到现在也是够棒的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那人还受到了他的十岁儿子的谴责。奥马尔・卡蒂布喝了一口咖啡,旋开自来水金笔的笔套,开始伏案工作。

半个小时以后,他的门上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他叫道,并抬起头来,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他需要好消息,而且只有一个人可以未经门外副官的请示而直接敲门。

进来的那个人身材粗壮,即使他自己的母亲也很难说他英俊,那张脸上布满了小时候出天花而留下来的深深的小坑。他关上门停住了脚步,等待着指示。

虽然他仅仅是一名中士,他那件脏兮兮的连裤工作服没有佩带中士的军衔,但他是卡蒂布准将作为同伴对待的极少数人中的一员。在这座监狱的所有工作人员中,唯有阿里军士可以应邀坐在卡蒂布面前。

卡蒂布朝一把椅子做了一下手势,并给了他一支烟。阿里中士点上烟,感激涕零地吐出一口烟雾;他的工作既艰巨又疲劳,这支香烟是令人欣慰的休息。卡蒂布能对一名这么低级的军人称兄道弟,因为他打心底里欣赏阿里。卡蒂布享有工作效率高的盛名,而他所信任的这位中士从来不曾使他失望过。阿里是一名真正的专家,工作时镇静,讲究方式方法,在家里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怎么样?”他问道。

“英国领航员已经差不多了,只差一点点了,先生。飞行员……”阿里耸耸肩,“一个小时或者再多一些。”

“我提醒你,他们两人都必须精神崩溃。阿里,必须和盘托出。而且他们的供词都得互相一致。热依斯在指望着我们呢。”

“也许你应该来看看,长官。我认为再过十分钟你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先是领航员,然后当飞行员知道后,他也会跟着吐露的。”

“很好。”

卡蒂布站起身来,中士赶紧为他打开门。他们一起下楼,经过底楼后到了第一层地下室,电梯到了那里停住了。旁边有一条通道通往去第二层地下室的楼梯。沿着通道是一扇扇铁门,在铁门后面,蹲在肮脏的地上的是七名美国飞行员,四名英国的,一名意大利的,还有一名科威特的天鹰飞行员。

再往下一层还有更多的牢房,其中两个关着人。卡蒂布通过第一间牢房门上的窥视孔观察里面的动静。

一只没有罩子的电灯泡照亮了牢房,四周的墙上沾着已经变硬了的粪便痕迹和陈旧的血迹。在房间中央的一把塑料办公椅上坐着一个男人。那人几乎衣不蔽体,在他的胸膛上有好几处呕吐物、鲜血和唾液的污垢。他的双手被反铐在身后,脸上蒙着一块没有孔的黑布。

两名穿着与阿里中士类似工作服的秘密警察站在那人的两旁,他们都在用手抚弄着一条一码长、涂上了沥青的塑料管,这样能增加重量但不会减少灵活性。他们靠边站着,在休息。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在集中精力折磨俘虏的小腿和膝盖,现在那里已经皮开肉绽变成青黄色了。

卡蒂布点点头走到了隔壁的牢门前。通过窥视孔他能够看到第二个囚徒没被蒙上脸。一只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从眉头到脸颊一片血肉模糊。当他张开嘴巴时,露出了两颗牙齿被打落的窟窿,一股冒着泡沫的鲜血从破了的嘴唇流了出来。

“泰恩,”领航员轻声说,“尼基・泰恩。上尉。5010968。”

“是那个领航员。”军士对卡蒂布耳语着说。

卡蒂布回过头来也耳语着说:“我们的人谁会讲英语?”

阿里指点了一下左边的那个人。

“把他带出来。”

阿里进入囚室,把其中一个审讯员带了出来。卡蒂布对那人说了一番阿拉伯语。那人点点头,再次进入牢房,把领航员的脸蒙住。这时,卡蒂布才允许两扇牢门都打开。

那个会讲英语的人俯身凑向尼基・泰恩的头部,开始隔着蒙脸布说话。他的英语带有浓重的口音,但能让人听得懂。

“好吧,上尉,就这样吧。对你来说,现在结束了。再也不会有惩罚了。”

年轻的领航员听到了这些话,他的身体似乎宽慰地松弛了下来。

“但是你的朋友,他就不那么幸运了。他现在快要死了。我们可以送他去医院治疗,让医生、护士为他服务,给他需要的一切;或者我们也可以结束这项工作。全由你作出选择。你告诉我们,我们就停下来并把他送进医院。”

卡蒂布对着廊道下边的阿里中士点点头。阿里进入了另一间囚室。从敞开着的房门传来塑料管子抽打在赤裸胸膛上的噼啪声。接着飞行员尖声叫了起来。

“好吧,是炮弹!”领航员尼基・泰恩隔着头罩喊了出来,“快住手,你们这帮坏蛋!那是一座弹药库,储存着毒气炮弹……”

殴打停止了。阿里喘着粗气,从飞行员的牢房出来了。

“您真是一位天才,准将先生。”

卡蒂布谦虚地耸耸肩。

“千万不要低估英国人和美国人的多愁善感。”他告诉他的学生,“现在去叫译员来。把所有细节都记录下来,一点一滴都要。记录稿出来后送到我的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