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求全大体真凶赴死,珐琅宝瓶氤氲毒生(第2/12页)

她手里只有一把小小的水果刀,她偷藏起来,用来防身的。

她把刀紧紧地握在手里,渐渐地,她觉得困倦,支撑不住,要睡过去,她怕中了迷香,就用小刀割自己,割得满手都是血……

没有用,她最终还是睡过去了,那一晚,她被人强奸了……”

东方楚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抱住头,满眼是泪。

那一刻,他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想念,所有的绝望,都化成了自责,他痛恨自己的无能,无用,自私,阴暗,妥协,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保护她……

“谁干的?究竟是谁干的?”他流着泪,大吼着追问,“告诉我,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呢?”柳忆眉冷笑,“他加害你,一方面可以夺你那一部分财产,还可以顺便夺走你心爱的女人!

你说,还有谁?”

东方楚不说话,他的整个脸,都在扭曲,痉挛,他突然“呵呵”地冷笑,柳忆眉从未见过他这样冷笑,仇恨和绝望,能让一个人变得这样陌生和恐怖。

“我要让他尸骨无存,我要将他挫骨扬灰,我要杀光他的全家,一个也不留!”他眼中的恶毒与凶狠,让柳忆眉有些不寒而栗。

“若楚,你不要这样,他的罪恶……”柳忆眉刚说了一半,就被东方楚给打断了。

“忆眉,这种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他问。

“若楚,”柳忆眉直视着他的目光,似乎想看透,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变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东方楚坦然地看着他,这样的事,兰陵是不会和你说的,萧家自然也不会向外说,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先听我说完。”柳忆眉平静地说,“那件事发生以后,兰陵崩溃了。

你知道,她在意的不是名声,也不是贞操。

她所希望的,是像男子一样的平等,尊严,荣誉与尊重……她突然发现这一切是这么的脆弱,她所做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可笑。

她的好强,她的努力,她不顾命所捍卫所争取的东西,那么轻易就被击溃,溃不成军……她清醒过来后,就割腕了,她的灵魂游荡在屋顶,俯视着自己的肉体,她说,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红红的,像一件大红的嫁衣,穿戴一新。

她没有后悔,也没感到伤心,她就这样,飘飘荡荡,向南游去。

她说看到夜行的我,还有睡在星空下的你,她说看到你住的地方着火了……” “等等!”东方楚猛然惊叫起来,“那是哪一天?” “民国元年十月二十一日。”

正是发生火灾的那一天!东方楚想起了那个梦。

“她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你母亲,看到你们挣扎在死亡的边缘,她突然想,她不能死,有人要害你们,她要回去救你们!”

柳忆眉话音未落,东方楚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真是枉为男儿身!兰陵在那种情境下,竟然还在一心想着我们,为着我们,而我竟撇下她,一个人逃至日本去了,

我还误解她,冤枉她,我真不是人,我真不是人!” 他歇斯底里地大哭,疯狂地捶打着自己。

多少年了,没流过一滴眼泪,最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没有。

然而一旦哭了起来,竟一发而不可收拾。

柳忆眉也没有劝他,等他情绪平稳些了,方才道:“你当时又有什么办法呢?全身都被烧伤了,性命也岌岌可危。

可怕的是,你们当时早已在圈套之中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 “你说的没错,圈套!”东方楚突然冷笑一声,不知他想起了什么。

“当天晚上,萧家的人就发现了这件事。

诗书之家的大小姐,竟然在自家旧宅中被玷污了。

萧长桐面上无光,大发雷霆,这件事疑点太多了!贼是怎么进来的?

老宅的守卫又恰巧都不在,是谁支开他们的?究竟有没有内应?不过,萧长桐想的不是怎样来追查这件蹊跷的事,而是怎样遮掩。

全家上下,谁也不许提这件事,自然也不会报官。

至于萧太清,她当然流血过多,已经处于休克状态。

七姨太在一旁落井下石,说正是因为兰陵平日自己不检点,才会惹出这样的事来。

这件事太难以启齿,不如就不去管她——死了,就说唯恐被玷污,殉节而死。

家中多了一个烈女,岂不两全?萧长桐那个糊涂蛋,竟然同意了!没送医院,没请医生,萧长桐本人便精通医术,也不去看她,随便找个人草草包扎了事。

孟真没日没夜地守候在她身边,服侍着她。

不知是否因为求生意志过于强烈,萧太清竟然活了下来!

兰陵那么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东方郡垂涎她,用了大笔的钱,买通了七月红。

先是提亲不成,兰陵性情刚烈,他们不敢硬来,七月红便想了个生米做成熟饭的法子,她一直恨兰陵,巴不得她出丑——反正萧长桐糊涂!

没想到事情闹大了,萧太清自杀,七月红怕事情闹出来担责任,满心希望兰陵死。

兰陵死而复生,早已经将一切置之度外,只想把这些丑事全部抖出来,让这些丑恶的人全部曝光!

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无论自己父亲,还是东方郡,都神通广大,不能蛮干,于是她让自己的贴身小丫头孟真,偷偷出来找我。

那时你已受伤,李楚岑又懦弱,她能找的,也只有我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孟真找到我,她跪在地上,拼命地抽打自己的脸,拼命地打,她的两边脸颊都红肿了,嘴也出了血,她说自己不是个东西,小姐需要她的时候不在她身边,让小姐受那么大的罪,她应该抗命不去的。

我们都哭了……”柳忆眉说着,流下泪来。

东方楚突然冲动起来,他抓住柳忆眉的衣襟,“你一切都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咆哮着,他不能原谅自己,罪无可赦!

“那时你伤重,躺在床上,不用别人来暗算,你随时都可能感染而死,你们两个能活下来,都算命大!”柳忆眉平静地说,推开他。

“那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报道出来,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东方楚激动地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忆眉冷笑了一下,“我当时义愤填膺,火冒三丈!我要马上把这件事写下来,我要立刻揭露他们的丑恶!我要立刻就写!

考虑到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太方便,我把孟真安排到杏花陂的那间小屋里,反正也没人知道那里。

我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把那篇报道写了出来,打算第二天就发到报上去。

第二天早上我一推门,门前被放了一个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