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在夕鹤九号列车上的人 4

离开青森署后,吉敷往车站的方向走去。没有走多久,就碰到位于八甲路中央的一个狭长形的公园。公园内沿着绿地,还有一条细细的水流。

吉敷在公园里一边走一边想。综合目前所知的种种事实,事情恐怕就是这样吧?“夕鹤九号”上死者陈尸的床铺,确实就是通子的床位没有错;但是,死在那个床位上的人,幸好不是通子。

然而毫无疑问的,这个死掉的女性,一定和通子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因为除了同一个床铺的问题外,通子穿过的白色对襟毛衣,竟然盖在死者的胸前。由此看来,会不会应该死掉的人本来是通子呢?而想杀死通子的人,是现在躺在青森署的棺材里的那个女人呢?

也就是说,已经死掉的女人,原先的计划是让通子像死于自杀般地,死在列车的卧铺上。她拿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通子随手写的便条纸,预备在通子的床位攻击通子。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凌晨四点左右,她先把那张像遗书般的便条纸放入通子枕边的化妆品包包,然后割断通子的手腕或颈动脉,杀死通子。杀人之后,在四点三十六分列车进入仙台站时,下车逃逸。

但是,事实上进行时,却不是那么顺利。通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两个人无言地争夺刀子,结果颈动脉被割断的人,反而是预备杀人的人。当时通子是穿着那件白色的对襟毛衣睡觉的?还是只是把对襟毛衣盖在胸前睡觉的呢?吉敷无法明白这一点。不过,他想象那件白色的对襟毛衣是因为被血沾污了,所以通子把对襟毛衣留在卧铺上,就逃走了。

逃走的时候,她只带着自己的旅行袋,却忘了放着那支镀金汤匙的化妆品包包。青森署好像认为凶手的目的是为了偷走死者的旅行袋。其实不然,因为旅行袋是通子的,通子只是拿走“自己的东西”而已。

卧铺上的乘客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人了,但是其他乘客因为没有好好地观看死者的容貌,所以没有人知道这一点,都以为死者就是在上野车站上车的那个乘客。因此,青森署便依据“乘客的旅行袋不见了”这一点,认为凶手的目的是盗取旅行袋。

吉敷如此推理着。

不过,这样的推理里还是有很多疑点。例如:通子被攻击时,为什么不大声求救呢?还有,两个人拚死般的争夺刀子,其他乘客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是睡觉的时候突然遭受攻击,一时惊吓得叫不出声音吗?还有,在其他乘客感觉有异状前,这个瞬间发生的“意外”就已经结束了吗?也就是说:刀子反弹划过女人的颈动脉的时间,比通子发出声音的时间还要快吗?这就是通子没有发出声音的原因吗?

那个女人的计划是列车靠近仙台站时,才动手杀人。虽然推定的死亡时间带是三点至四点之间;不过,更确切的时间,应该是接近四点的时候。女人必定是在动手杀人的时间逼近时,才拿着自己的行李,来到通子的床铺前,预备杀人之后,就带着行李下车逃走吧?

要杀人的人,应该不可能随身带着太大的行李,所以凶手的行李大概只是一个小袋子。但是,现场并没有那样的袋子。是通子逃走时,匆忙之际不仅带走自己的行李,也把对方的行李也拿走了吗?

恐怕就是那样吧!惊慌逃走之时,通子顺手把眼睛看到的两个行李袋都带走了。可是,就是因为太惊慌了,竟然忘了自己随身的化妆品包,留下可能成为重大线索的仿鹤造形的镀金汤匙;并且还忘了那件褐色的外套。

问题是那件外套口袋里的车票。那是到达盛冈站的车票。虽然还没有证实这件外套到底是不是通子的,但是很有可能是她的,因为那张车票是通子的。通子打算搭“夕鹤九号”去盛冈。

还有一件重大的事实。那就是“夕鹤九号”列车上的乘客服务员的证言:没有人在仙台站下车。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吉敷认为这个证言是相当可信的。对照这两个事实,可以导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通子并没有在仙台站下车。既然如此,她会在哪里下车呢?吉敷不认为她搭到青森了。

从那张车票看来,她会不会去了盛冈呢?

但是,这里又有新的问题了。通子的车票还在外套的口袋里,也就是说通子遗失了她自己的车票。车票不见了,是一件麻烦的事,必须向车掌报备、说明。但是,向车掌说明自己遗失车票,就会让车掌留下印象。这是冒险的行为,是一定得避免的。

中山表示:“夕鹤九号”的乘客服务员说,那一天列车除了在A卧铺车厢发现有人死了以外,并没有发生其他麻烦的事情。

遗失了车票的通子,是如何继续以后旅程的呢?如果她确实搭到盛冈了,从仙台到盛冈这一段,她的床铺已经让给了死者,她自己要藏身在哪里呢?“夕鹤九号”到达盛冈的时间是早上六点五十九分,杀人之后的约两个半小时里,她不会一直都躲在厕所里。

对了,那个女人也有一个行李袋吧!通子在匆忙逃走之际,连那个女人的行李也一起拿走了。躲在盥洗室的通子,发现自己忘了带走外套与车票时,曾经想回去原来的床位,取走自己的东西吧!但是,因为太害怕,所以最后她并没有回去。刚才离开时,很幸运地没有遇到任何人,再折返回去的话,就不一定会那么幸运了。如果被人看到自己离开床位,并且被留意到长相,那就完蛋了。

通子想到可以打开那个女人的袋子看看,或许那个袋子里有那个女人的车票,如果有的话,就可以利用那张车票,继续后面的路程了。

于是——该不会是女人的行李里面并没有车票,所以通子没有在仙台下车吧?应该不是。因为那天的“夕鹤九号”并无什么特殊的事件,所以应该是通子出示了那个女人的车票,进入那个女人的床位吧!虽然有一个女人死在床铺上,但又有一个女人被迫离开自己的床铺,所以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状,因此才会认定死在床上的,就是在上野上车时的女人。

慢着!吉敷突然想到:推理至此,好像已经很完善了,其实不然,因为这里还有不合理之处。

那就是:那个女人的车票是坐到哪里为止的?

因为女人打算在仙台下车、逃逸,所以等到快四点的时候,才展开杀人的行动。如此的话,女人的票应该是到仙台为止的。因此她的床位,可能在B卧铺车中的某个地方啰?但是——那时应该已经没有床位了

过了仙台以后,从一之关开始,新上来的乘客就都不会用到床位了。B卧铺车的床位只到盛冈,从仙台到盛冈沿途停靠三站,分别是一之关、北泽、水上。过了一之关以后,“夕鹤九号”的车掌就开始收床铺,在到达盛冈以前全部收拾完毕。所以从盛冈起,乘客不用购买卧铺的车票就可以进入B卧铺车厢。因此,车厢内如果有新的乘客,必定是盛冈之后才上车的。通子可以从花卷附近开始,就藏身在客车里,到了盛冈再下车,并且在车站内补足越乘的票额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