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暗中的夕鹤 6(第2/5页)

“那个理由和你五年前离开我有关吗?”

通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动了一下脖子,说:“嗯。有,所有的事都有关。”

“所有的事?”吉敷追问:“包括你那些奇怪的‘毛病’吗?害怕小瓶子、害怕飞蛾、害怕盛冈家里有鬼面具的那个房间等等的‘毛病’吗?”

通子叹了一口气,说:“是的。”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和藤仓兄弟有关?”

“是的。但是,我现在不想说那些。”通子有点歇斯底里地说:“刚才你拚了命地救我了,不是吗?”

“嗯。”

“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我不想一见面就谈这些事。”

吉敷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寒冷和疼痛让他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

“冷吗?我的外套给你盖吧?”

“说什么!那你怎么办?”

“你受伤了嘛!”

“没关系,我不要紧的。”

“可是……”

“我不要紧。”

两个人都沉默了,只听到咻——咻——的风声。

“没想到这样开车还满舒服的。”通子先开口说:“好像在骑摩托车。”

“通子。”吉敷说:“你长大了,现在是真正的大人了。”

“是呀!一个人独力经营一家店,必须面对很多事情,不长大不行。”

“刚才很抱歉。”

“我骂了你,说你比废物还不如什么的。刚才我太激动了。”

“不用道歉,我很高兴你那样说我。”

“高兴?”

“因为没有人会那样说我了。”通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轻微颤抖着。她是因为冷而发抖吗?

“我觉得我完蛋了。从前我就是个没有用的人,近来这种感觉更是愈来愈明显。我的个性很不好。”

“是吗?你只是比较好强而已。”

“那叫逞强。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

说话也让吉敷感到痛苦了,他沉默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突然觉得有人在摇动自己的臂膀,吉敷一下子醒过来。刚才好像睡着了。他的额头上有一只冰冷的女性的手。“你发高烧了,最好去看医生。”

“没有关系,不要停车。”吉敷指示道。

刚才睡着的时间虽然很短暂,但是已经很好了。得到意外的胜利,又和通子重逢的喜悦,让他的心情比较开朗,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松懈,所以才能安心地睡着。可是一醒来,疼痛和高烧所带来的不舒服感,立刻统统回来了。他觉得疼痛加剧,高烧也更严重,说话变得更辛苦。

“钏路也有医生。”

“现在应该以你的身体为重。”

“不让你成为有罪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听我的,否则明天早上九点以后,你就是通缉犯。”

吉敷一直在发抖,牙齿都无法咬合了。因为高烧的关系,他觉得说话真的很累。

“要通缉你的文件,明天早上就会被送出去。为了挡住这份文件,我们必须在明天早上九点以前解开三矢公寓奇怪命案之谜。这是不让你成为通缉犯的先决条件。我的身体可以以后再治疗。这里叫不到计程车吧?”

“这里叫不到计程车。”

“没办法,那就继续开车吧!”

“去钏路吗?”

“我不知道……”

“通常你们见面的地点是哪里?”

“在店里,而且是白天的时候。”

“在‘丹顶’吗?”

“是。”

“和你见面的人是谁?”

“大都是弟弟,次郎。”

“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你最近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去东京旅行,散散心?他说得非常体贴,我也觉得工作得很累,真的很想出门旅行。那时我的工作正好遇到瓶颈,又很想去东京,所以虽然觉得他的行动有点奇怪,还是搭着列车到东京了。”

“为什么那么轻易就听了他的话?”

“他带着坐到札幌的火车票来,还给我饯行。”

“他也给你钱了?”

“嗯。”

“你没有想到这是一个陷阱?”

“当时没有想到。后来看到报纸还吓了一跳,觉得很可怕。”

“然后你就到了东京?”

“嗯,我很害怕,心里很想找你帮忙。可是到了东京,又不敢去找你……”

“为什么不立刻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已经被怀疑是杀人嫌犯了,你又是警官,所以……”

“因为我是警官,你不是更应该打电话给我吗?”

“我怕麻烦到你。”

“那你干嘛在走的时候还打电话给我?”

“因为我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每次都这样。后来去阿寒湖的时候,也打了那样的电话吧?”

“对不起,我只是想听你的声音。我喜欢你的声音。”

吉敷苦笑了,说:“喜欢我的声音吗?只是我的声音啊!”

“啊,对不起,不只是声音。我是怕说了,会让你觉得麻烦。其实你的一切我都……曾经很喜欢。”通子略微犹豫了一下,用过去式说明自己的感觉。

如果会觉得麻烦的话,就不会让自己受伤到这种程度了。吉敷想这么说,却没有说出口,而且,今后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给我电话之后,你就搭了‘夕鹤九号’。”

“嗯。看到你来月台时,我很高兴。”

“后来,藤仓令子到A卧铺想杀你?”

“是的。”通子说这句话时,全身发抖。

“以前你见过藤仓令子吗?”

“以前在钏路时,曾经在路上见过几次……竹史,我必须老实告诉你,我做了很可怕的事。”

“嗯,你杀死了藤仓令子?”

“你知道了?”

“当然,我的职业和杀人的事情有关。”

“是呀!”

“你睡觉的时候,她突然出现,并且想杀死你?”

“对。”

“那时快四点了吧?”吉敷又说:“她拿着刀子来杀你,可是你一手抓住她拿刀子的手,就在推拉的过程中,刀子割到令子的脖子动脉。”

“没错,就是那样。好可怕。”

“逃离现场的时候,你在紧张的情况下,把令子的行李也一起带走了。”

“嗯。”

“或许是吧!”

“他们果然复制了你屋子的钥匙。”

“嗯。”

“离开盛冈的‘白杨舍’以后,你去了哪里?”

“你果然去‘白杨舍’了。我想你可能会去‘白杨舍’找我的。你看了那封信了吗?”

“看了。”

“果然……我现在很希望你没有看那封信。”

“没办法,已经看过了。”

“你带着那封信来钏路吗?”

“嗯。”

“还给我吧!”

“为什么?”

“因为那里面写的都是谎话。”

“那封信现在不在我身上,在钏路市的寄物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