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向萨默泛泛说了两句保证给她撑腰之类的话后便催着她挂断电话,接着给斯莱德尔打电话。电话那边没人,只能语音留言。我留下一条信息:急事,速回。

我又拨通加利莫尔的电话。同样只能语音留言。我索性留了相同的信息。

我感到很沮丧,把可乐罐往垃圾桶里随手一扔,抓上手提包和笔记本电脑就出去了。

当晚在纳斯卡名人堂发生的意外事件严重影响了车辆通行。我只好以蜗牛般的速度驱车缓缓驶过市中心。

谁知路上汽车一辆辆首尾相接,发出嘎吱嘎吱摩擦的声音,迫使我改变晚餐计划。眼下无法绕道去普赖斯买炸鸡,只能回去用冰箱里剩余的菜自制沙拉凑合吃一顿。

等到我终于沿着普罗维登斯路往南行驶时,手机响了。

是加利莫尔。

“我想我知道里纳尔迪关注的重点是什么了。”我说道。

“你伤透了我的心。”加利莫尔的声音似乎带有几分,什么来着?羞怯?“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想跟我共进晚餐呢!”

“欧文·波蒂特的中间名是什么?”

“我可以查一下。”

“他有两个女儿,对吧?”

“好像是的。”

“也查一下她们的名字。”

“好的,夫人。”

前面亮起了红色信号灯。我停在十字路口。左边是朝南延伸的普罗维登斯路,右边是莫尔黑德路。

“银行交易记录呢?税务记录呢?”我问。

“谁的?”

“凡是有波蒂特名字的账户记录。”

“要是知道哪个银行就好了。”

前面的信号灯变成了绿色。我沿着如今被称为皇后路的这条路行驶。瞧,我并没有开玩笑。

“你可以从富国银行着手调查,”我说,“从1998年开始往后查。”

“我知道哪些人可以提供线索。你有什么想法?”

“做这些你需要多少时间?”

“名字的事好办,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税收和财务记录要麻烦一些。这事你怎么不让斯莱德尔帮帮忙呢?”

“他要么很忙要么就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可别指望骨感侦探会轻易帮你的忙。这家伙结怨记仇的本领可是一流。”

我转身进入莎伦楼。

“我到家了,先不跟你说啦!”

“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独自在家用餐?”

“我和猫咪共进晚餐。”

博蒂准有什么心事,听到我走进厨房的声音,它迅速退缩到餐厅的一把椅子旁。

我知道出什么事了。这种冷淡而又不乏狡黠的态度,是对我回家过晚的一种无声的抗议,通常博蒂6点准时用餐。

我查看手机,希望会有赖安或者查理的来电。

他俩谁都没有打来电话。

我失望地打开电视。两个思维特别敏捷的体育评论员正在谈论即将到来的可口可乐600英里赛事可能排出的阵容。其中一个预测山迪·斯图帕克开的59号雪佛兰赛车将在前排发车。

听到猫儿凄楚地叫了一声“喵呜”,我连忙走进餐厅,把手伸到餐桌底下,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

“对不起啦,博蒂。我最近都忙疯了。”

它一动也不动。

“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今天一天就跑了康科德和洛卡斯特两个地方。斯莱德尔批了我一通,霍金斯也数落了我一番,赖安和查理很显然是把我给甩了。凯蒂和萨默的抱怨声还在我耳边回荡。噢,对了。还有个老笨蛋竟然拿着一杆温彻斯特猎枪对准我。”

博蒂依旧执拗地不为所动。

我把博蒂的碗里装满猫食,然后上楼洗澡。洗完匆匆穿上短睡裤,套上件旧T恤,没穿胸罩和内裤。自由自在,棒极了。

接着我又回到厨房。

软塌塌的西红柿,黏糊糊的黄瓜,搁久发蔫且边缘变黑的莴苣。就用这些权且拌一道沙拉。

二号方案。随便吃点罐头食品。

正当我在食品储藏间里搜寻食物时,后门门铃响了。

我警惕地贴近猫眼往外窥探。

加利莫尔站在走廊上,头顶上方的一盏灯泡亮着,他的脸浸浴在一片黄色的光晕中。

我闭上眼睛,真心希望自己此刻不在家里。

我听着抑扬顿挫的晚间新闻播报声,博蒂喀嚓喀嚓地咀嚼爱慕斯牌猫食的声音。我要是不在家又能去哪呢?我到底要怎么样?让加利莫尔进来还是打发他走?

霍金斯和斯莱德尔都不喜欢此人。他们是否因为加利莫尔犯过错误而对他心怀怨恨?

加利莫尔果真违背了警察的职业操守吗?他们的担忧果真合乎情理吗?

加利莫尔果真受贿了吗?还是说1998年的案子是有人故意诬陷他?一些警官参与了对他的栽赃诬陷?

加利莫尔果真阻碍了甘保和洛维特案件的调查吗?他现在还想这么做吗?还是说他确实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想弥补以前他们对甘保犯下的过失,他觉得自己应对这一过失承担部分责任?

赖安不是那种会主动给人回电话的人,查理也不是。

我是不是只想要一个人给我撑腰打气?我觉察到加利莫尔身上这种奇特的吸引力到底是什么?

我又偷觑了他一眼。

他手上托着一只扁平的方盒。盒上“圣多纳托饼”几个红色大字清晰可见。

我又将视线转向那一摊西红柿和黄瓜上,只见西红柿和黄瓜的汁液正沿着砧板边流下来。

真糟。

我走过去把门打开。

加利莫尔面带微笑,继而两眼低垂。

太迟了,我突然想起自己没穿内衣。抬起一只手,挡在胸前,毫无作用。

加利莫尔的目光旋又迅速上移,“分量很足,”他举了举手中的比萨,“但愿你喜欢小银鱼。”

我指了指餐桌说:“我先去穿件衣服。”

“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加利莫尔朝我眨了眨眼睛。

一片红晕从我的面颊蔓延到脖颈。

噢,不,牛仔,的确是因为你。

我换上牛仔裤和一件朴素的T恤,正好能遮住胸部。回到餐厅时只见桌上的餐具已摆放就绪,每只酒杯旁还放了一小瓶圣培露矿泉水。

是出于礼貌呢,还是说加利莫尔也不喝酒?考虑到他的过去,确有这种可能。

我调低了电视音量,然后入座。

“你查出什么没有?”我开口说,想尽早定下谈话的基调。

“还没有。”加利莫尔利落地切下一大块比萨放到我的盘子里。

“我们先用餐,后聊天,享受消失已久的谈话艺术所带来的乐趣。”

我总共吃了三块比萨。聊天过程中我得知加利莫尔一个人住在市中心,有四个兄弟,讨厌经过加工的食品,除了赛车以外,还喜欢足球和歌剧。

同时他也了解到我有个女儿,养了只猫,而后者尤其喜欢吃比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