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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莱瑟照吩咐做了。玛尔提诺用德语说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穆勒?拉图小姐说英语,这实在是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她母亲是英国人,这件事就写在保安局总部的档案里。你可以去查。”

“你总是有理由。”穆勒说,“那要是我告诉你,威利・克莱斯特的尸检表明他昨天晚上是被谋杀的,你又该怎么说呢?法医说,他的死亡时间就在半夜到两点之间。应该用不着我提醒你吧,你就是在两点钟的时候在南方大道上被拦下来的。从那儿到发现尸体的地方还不到一英里。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只能认为你是过劳了。你的前程很危险,穆勒,这事你得清楚。要是全国领袖知道了整个事情的话,他……”

穆勒终于快要失控了。“我听够了。我当了一辈子警察——一个好警察,而且我讨厌暴力。但是,有些人的态度可不是这样。比方说格莱瑟吧,格莱瑟有个奇怪的地方,他对女人从来就没有好感,所以,要是让他跟拉图小姐私下里去研究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至于拉图小姐愿不愿意,我就说不准了。”

“噢,我可不知道。”格莱瑟用一条胳膊勾住萨拉,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连衣裙,抚摸着她的乳房,“我觉得,等我教完她规矩,她说不定会喜欢的。”

萨拉的左手朝他的脸抓去,挠得他血肉模糊。她怒不可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愤怒过。格莱瑟向后躲了几步,她的手摸上裙子,从袜筒口抽出小手枪。她一扬手,子弹射中了近在咫尺的穆勒的眉心。毛瑟手枪从穆勒失去知觉的手中跌下来,掉在了桌子上;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朝墙倒去,然后滑到地上。格莱瑟想要从口袋里掏枪,可惜为时已晚,桌上那把毛瑟已经到了玛尔提诺手里。

加拉格尔和圭多听到有车渐渐接近的时候,他们正坐在莫里斯轿车里,停在银潮酒店对面。他们扭过头去,看到一支部队正朝这个方向来,打头阵的是一辆军用吉普车,车篷已经放下,埃尔温・隆美尔元帅矗立在乘客席上,全世界都看得到他。吉普车刹住了。他下了车,大吼着发号施令,其他车辆里的士兵遵照他的命令,纷纷跳下车冲上前来。

“来!跟我来!”鲍姆大叫,径直朝银潮酒店的正门走。萨拉开枪打死穆勒之后不久,门就被破开了,鲍姆出现在门口。他走进屋子,身后跟着海德尔和一排荷枪实弹的士兵。他看到了桌子后边穆勒的尸体。

格莱瑟说:“元帅阁下,这个女人杀害了穆勒队长。”

鲍姆看也没看他,转而对海德尔说:“把这个人抓到牢里去。”

“是,元帅阁下。”海德尔点头道。三个部下不顾格莱瑟的抗议,把他押走了,海德尔也跟了出去。

“撤退,上车!”鲍姆朝其他人吼道,然后,他帮萨拉穿好大衣,“可以走了吧?”

加拉格尔和圭多看着他们从酒店出来,上了吉普车,玛尔提诺和萨拉坐在后边,鲍姆站在前排。他一招手,吉普车带头离开了,整个队伍都跟在后边。

“现在我们干什么?”圭多问道。

“老天爷啊,你这个人就没有一丁点儿诗人情怀吗?”加拉格尔问道,“当然是跟着他们啦,全场的最后一幕,我可不能错过。”

康拉德・霍夫尔在九月潮那间小屋的床上不停挣扎、呻吟。医生给玛尔提诺的镇静剂就跟他手中大部分的药物一样,都是战前生产的。此刻,霍夫尔的知觉已经开始复苏了。他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嘴里干涩,想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像是刚从噩梦中惊醒,或者就像你知道某件事情糟糕透顶,却忘记了它是什么。突然,他想起来了,然后努力想要坐起来,却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他强撑起身子,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伸手去够门把手,门纹丝不动,于是,他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向窗户。他胡乱摸索,试图找到窗钩,最后终于放弃,运起胳膊肘狠狠撞向窗玻璃。

玻璃破碎的声音惊来了两个士兵,他们从隔壁的昂盖特跑进院子。这是海德尔上尉留下来站岗的士兵,他们警惕地盯着楼上,冲锋枪已经端在手里。比较年轻的那个是列兵,稍年长的是下士。

“上面,这儿!”霍夫尔叫道,“把我弄出去!我被锁在里边了!”

他坐在床上,两手扶额,试图深呼吸。他听见皮靴踩在楼梯上的嘈杂声音,又听到他们顺着走廊跑过来。他听见有人说话,还看见门把手在转动。

“没有钥匙啊,霍夫尔长官。”其中一个叫道。

“那就砸开,白痴!”他回应。

不一会儿,门被砸开了,门扇狠狠地撞到了墙面。两个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去找海德尔上尉。”霍夫尔说。

“他走了,少校。”

“走了?”霍夫尔还是感到脑子转不过来。

“跟元帅走的,少校,带上了所有人。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药效还没褪去。霍夫尔感觉自己仿佛整个人都憋在水里,他拼命甩了甩脑袋。“有车留下吗?”

“还有一辆军用吉普车,少校。”下士对他说。

“你会开吗?”

“当然,长官。不知道少校要去哪里呢?”

“机场。”霍夫尔说,“没时间了。扶我下楼,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