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死神的猜字游戏 Chapter 11 切割恶棍的游戏(第3/5页)

鱼鹰号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遭受佛罗里达州恶劣气候蹂躏的痕迹却很少。甲板和舷栏擦洗得一尘不染,我爬上去的时候竭力不留下任何脚印。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所有游艇上的锁都非常简单。也许出海的人比以陆地为生的人更诚实一些。反正我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打开了锁,进入到了鱼鹰号的船舱里。大多数船舱在热带阳光的暴晒下哪怕关上几小时都会有一股霉味,然而这条游艇的船舱里没有霉味,空气中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松节油的气味,仿佛有人将这里擦洗得特别彻底,任何细菌或气味都无法生存。

船舱里有一张小桌、一个小厨房、一台电视/录像一体机,旁边带护栏的架子上还有一摞电影光盘,《蜘蛛侠》《熊的传说》《海底总动员》之类。我不知道麦格雷戈究竟将多少孩子扔进大海里去寻找尼莫23了。我走进厨房,打开那些抽屉。第一个抽屉里装着糖果,第二个抽屉里装着塑料玩偶,第三个抽屉里塞满了一卷卷的塑胶带。

塑胶带是个神奇的玩意儿,对此我了如指掌,许多关键时刻它都能派上用场,可我仍然觉得游艇抽屉里装十卷塑胶带实在是太多了。当然,除非你为了某个特殊目的需要大量使用它,比方说某个需要多名小男孩参与的科研项目。麦格雷戈犯罪的可能性正变得越来越大,而黑夜行者早已急不可耐地舔了一下他那蜥蜴般干燥的舌头。

我顺着梯子下到了船舱的前半部,地方不大,我们的房地产经纪人大概把这地方称作“房舱”。里面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只有一张薄薄的泡沫橡胶垫,摆放在一个垫高的架子上。我按了一下床垫,它嘎吱响了一下,原来只是外面套了层橡胶而已。我将床垫卷起来,推到一旁。架子的四角各有一个带环的螺栓固定着。我将床垫下的舱口盖拉了起来。

游艇上自然会有一些链条,可与链条在一起的那些手铐在我看来就离海上的生活有点儿远了。

链条和手铐下面还有五只船锚。如果是一条准备周游世界的游艇,那么配备五只船锚是应该的,可对于一只仅仅是度周末用的小游艇来说,五只船锚似乎多了点儿。这么多船锚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如果我将这小艇驶到深海,而且船上还有幼小的尸体需要我干净彻底地处理掉,那么这些船锚能派上什么用场呢?这么一想,你就会恍然大悟。显然,麦格雷戈下次带上一个小朋友出海后,回来时床铺下就会只剩下四只船锚。

我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小证据,足以拼出一幅非常有意思的图画,可这仍然只是一幅静物画,仍然没有孩子的迹象。到目前为止,我所发现的证据都可以被解释为巧合,而我需要绝对有把握,需要一件毋庸置疑的证据,一件完全符合哈里准则的证据。

我终于在床铺右边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

床头有三个小抽屉,最下面一个抽屉的底部似乎比另外两个短几英寸,当然由于船体呈曲线形,最下面一个抽屉是应该短一些。可我至今已经对人类研究了多年,因此眼前这个抽屉还是引起了我深深的怀疑。我将这个抽屉全部拉了出来,果然抽屉顶头有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

我感觉到我内心深处那黑暗后座上有股寒气在顺着我的脊柱慢慢往上爬,吹干了散落在我那蜥蜴大脑地面上的树叶。

我从那叠照片中分辨出了五个不同的裸体男孩,一个个被摆成各种姿势,仿佛麦格雷戈仍然在寻找一个特定的风格。麦格雷戈在使用塑胶带方面的确大手大脚,其中一张照片上的男孩全身裹满了塑胶带,只露出身体很少几个地方,那样子简直像个银灰色的茧。看着孩子们身上那几处露出肌肤的地方,我对麦格雷戈有了很好的了解。果然不出我所料,大多数父母绝对不会希望让他来当他们孩子的童子军队长。

这些照片从多个角度拍摄而成,摄影技术高超,其中一个系列尤其显眼。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子赤身裸体地站在被塑胶带紧紧捆绑起来的男孩旁,身上的肌肉松松垮垮,头上戴了一个黑色风兜,那神情简直像在拍炫耀战利品的纪念照。虽然风兜挡住了他的脸,但从他那体形以及皮肤的颜色来看,我确信这个人就是麦格雷戈。我快速翻动着那些照片,脑子里产生了两个很有意思的想法。第一,啊哈!当然是说麦格雷戈的所作所为已经无可辩驳,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了黑夜行者彩票中心幸运大奖的得主。

第二个想法多少有些令人不安:拍照片的人是谁?

这些照片拍摄的角度各不相同,因此不可能是自动拍摄的结果。我将这些照片又快速翻看了一遍,发现两张俯拍的照片中有一双尖尖的鞋尖,像是一双红色的牛仔靴。

麦格雷戈还有个帮凶!这个词儿听上去很像在做法律电视频道的节目,可情况的确如此,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表述。这一切不是他独自一人干的。有人与他同行,即使没有亲自参与,至少也目睹了这一切,并且拍了照片。

我承认——虽然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对半常规重伤罪领域也略知一二,而且在这方面有些天分,可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炫耀战利品的纪念照,是的,我不是也有一小盒载玻片吗?每一片上面不是也有一滴血,以纪念我的每一次历险吗?留下一点儿纪念品完全是人之常情。

可如果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而且这个人正目睹这一切,给这一切拍照,这就将一种非常隐私的行为变成了一种表演。这真是太下流了,这家伙准是个变态狂。可惜我这个人已经没有了道德层面上的愤怒,否则我相信我一定会怒不可遏。尽管如此,我仍然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急切地想结识一下麦格雷戈的五脏六腑。

船舱里异常闷热,而我身上这件时髦的防水外套更是起不了任何降温作用,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袋鲜艳的黄色袋泡茶。我挑选了几张比较清楚的照片装进口袋,然后将其他照片放回暗格中,将床铺整理好,回到了主船舱。我从窗户——更确切地说是舷窗——向外偷偷看了一眼,外面没有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地监视我。我悄悄溜出舱门,随手将门重新锁好,然后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大雨中。

我这么多年来看过许多电影,从中学到了一点,雨中漫步是思考人类背信弃义行径的最佳条件,而这正是我所做的。啊,那该死的麦格雷戈,还有他那位爱好摄影的朋友。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罪大恶极的浑蛋!这已经足够了,我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足以满足我所需的条件。给我带来更大快感的是反思我自己的行径,盘算一下如何安排一个与麦格雷戈游戏的日子。我可以感觉到一股黑暗的快感像潮水一样,正从德克斯特内心城堡最深处的地牢里涌上来,聚集在了泄洪口,很快将倾泻到麦格雷戈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