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魅影迷踪

下车时,彼得森医生已在停车场等我,他看起来比在电话里还要不安。

“阿阳,出事了,可以肯定她现在不在医院。”他带我来到一楼保安室,“这是上午十点一刻左右拍到的可疑画面。”

“摄像头安装在什么位置?”我双眼紧盯着屏幕。

镜头聚焦在一辆灰色轿车的前挡风玻璃处。司机是一名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多岁,短头发,胡子刮得很干净,深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副驾驶座坐着一名年轻女子,身着白色长袖连衣裙,正凝视着车窗外。就在那一秒,她的脸朝摄像头看过来:是尹悦无疑。

“对着的是员工专用通道。”一名保安说,“很遗憾,在这个角度看不到车牌号。”

“能将司机的脸放大吗?”我问。

监控人员照我的吩咐做了。我凑上前,仔细审视嫌疑犯的特征。

“我见过他。”我吸了一口气,头脑飞速运转,“是……那个园丁!”

“园丁?尹小姐认识他吗?”

“找到跟医院合作的绿化公司,然后给我一份近期分配到这里工作的员工名单。”我吩咐道。

保安队长看向彼得森医生,等待他的指示。

彼得森应准了,“照他说的做。一有消息立即向我们报告。”然后他诚恳地向我道歉,“对不起,阿阳。我应该更加小心才是。我以为她在这儿是安全的。”

“我想看看她的病房,请带我过去好吗?”我按捺住心头的不安。

“当然,这边请。”他陪我走到尹悦的房间。

房间在一楼,朝东,舒适且明亮,有一扇大窗户。长长的白色窗帘拉到一侧,露出窗外新修剪的绿色草坪。

“我根据尹悦的喜好安排了这个房间。她很喜欢你给她下载的歌曲,一直都在听。”彼得森医生从桌子上拿起MP3递给我,“她肯定走得很急,都忘记带上了。”

“她有问起我吗?”

“不太问起,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非常配合。我允许她每天早晨在花园里散散步,同时要涂上这个防晒。”他拿起一个小玻璃容器,“其实并非什么特别药物,只是防紫外线的日用保湿乳液。”

我打了个喷嚏,这才注意到床边台子上有瓶绽放的鲜花。“这花是你送的?”

“她昨天收到的,说是一位暗恋者送的。”彼得森回答,“据护士讲,花束里没有夹纸条。但是,尹悦似乎知道送花人的身份。”

我踱向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那个园丁送的。我曾经让他送新鲜蔬菜到别墅。他借机认识了尹悦,逐步骗取了她的信任……如果她发生什么不测,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不要老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糟,阿阳。”

“我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这是报应。”我远远地盯着那瓶花,尹悦的笑颜在眼前浮现。“都是我的错,是我害她失踪。只要能让她回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我们要不要通知警方,让专业人士来处理?”彼得森提醒我。

“他还没有跟我们联系要赎金。我们必须格外小心,尹悦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是警方毕竟有足够的资源……”

“与其相信警方,我更相信自己。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下。”

彼得森医生离开房间,同时带走了花瓶。我思考着眼前的困局,按捺下心头恐慌,拨打了怀特探长的电话。

“我想起来之前你给我看的那支笔是谁的了。”我说,“巴里·克鲁兹,他在常青园林绿化公司工作。他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笔。”

“你还好吗?你听上去很焦虑。”

“尹悦失踪了。”我压抑着情绪,“巴里就跟她在一起。今早他们一同离开了医院。”

“你是说尹悦被绑架了?”

“巴里可能是诱骗尹悦跟他离开的。我心头有种可怕的感觉——尹悦可能深陷危险。”

“巴里·克鲁兹……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探长低声说,“我需要跟同事确认一下。”

人力资源部门证实,与医院有合作关系的绿化单位正是常青公司,另外,巴里的名字就在被分配到这里工作的员工名单里。今天他打电话请了病假,现在没人能联系上他。夜色降临的时候,更多坏消息接踵而至。

“事实上,我们正在调查他,巴里·克鲁兹就是上次入室行窃的嫌疑犯之一。”怀特探长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和乔·罗萨是旧友,在监狱里认识的。”

“监狱……什么罪?”

“巴里·克鲁兹被指控企图性侵和蓄意伤害,被判十八个月监禁,六个月前释放;乔·罗萨被指控抢劫罪,判刑八个月。入狱期间他俩共用同一间牢房,两人前后相差一个月出狱。巴里的叔叔是常青公司的一名主管。巴里出狱后不久,他叔叔就给他谋了一份差事。”

“企图性侵?”

“2010年,巴里·克鲁兹曾在一个酒吧对一名女子下药,并试图在洗手间施以强奸。幸运的是,当时正好有人走进来,他被逮了个正着。那名女子头部受伤,险些丧命。巴里的家人花高价给他聘请了好律师,他们用心理问题作为辩护,帮他脱了重罪。”

“什么心理问题?”

“你有没有听说过黄皮肤狂热病,也被称为恋亚裔女性癖?有些人对亚洲女性异常着迷,欲望之强以至丧心病狂。”

“所以那名受害者是亚洲人?”

“我手上有档案资料:受害者当时只有二十一岁,是名亚裔留学生,非常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

“你有巴里的联系方式、家庭地址什么的吗?”

“他的住宅电话一个星期前停用了。我们正在追查他的手机号,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探长回答道,“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信箱里塞满了未付的账单。”

“他的家人呢?他们知道他的下落吗?”

“他们声称,自从他出狱以后就没有跟他说过话。”

“他叔叔怎么说?他给巴里找了这份工作。”

“他称不清楚侄子的私生活,而且拒绝在没有律师陪同的情况下继续回答问题。”

“你相信他们的话吗?”我不屑道,“他们可是一家人,为了保护家庭成员会不择手段。”

“我理解你的感受,金先生,但你不能随便怀疑别人。再说,你也没有证据支持你的观点。现在绑匪还没有联系你索取赎金,尹悦小姐可能并不危险。不要做出过激的举动,让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妥善地处理此事。”

“你有他开的那辆车的消息吗?”

“他有一辆黑色皮卡,已经留在维修店的停车场一个多星期了。维修店老板说巴里这些日子手头似乎很紧,付不出维修费。我们已经通知郡和州警察署,并请求他们援助。请务必耐心等待,金先生,我们正在想方设法找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