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刑警异闻录 第一章 昨天爱侣缘定今生 今日逐新辣手除旧(第3/4页)

“季建中,你认为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季建中拖着干涩的嗓音小声的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说说。”

“我想见见父母,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答应过给他们养老的……”说到这里,他已是满面悲色,泪水盈满眼眶。

“适当的时候见见父母,当然可以。我觉得你现在要做的,是要有一个良好的坦白态度,给你自己和你的父母,留一点或许可以争取的希望,这才是最实际的。”这时,仓库大门“哗”的一声被推了开来,陈清汉副股长快步向我走来,吴伯林副股长则站在门口向我招手。我不知有什么事,停下问话,向门口走去。

“哎哟哟!真是对不起,我们俩去厕所,后来靠在草垛上抽了一支烟,不知怎的,两人都睡着了,醒来以后发觉天已大亮。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真是对不起。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我看着县局这位老资格侦查员,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感触,只好淡淡一笑说:“没有关系,权当你们对我考验一下。不过,你们躺在草垛里吸烟,没有烧出一把火来,已经很是幸运了。”

当我回到审讯桌后继续问话时,季建中已平静下来,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季建中的思想回潮了!

过了一会儿,换我们休息的第二组审查人员来了。我匆匆吃过早饭,把夜里审讯的情况,扼要的向陆元祥副局长作了汇报,便匆匆去找法医史家儒。

我看到史法医正在农场场部一间办公室里整理着检验工具,未进门就大声喊道:“老钱,有件事,请你帮一个忙。”史法医抬起头来,拖着长音,不紧不慢的问道:“又有什么事哟?”

史法医年纪不大,个性却很慢,说话做事总是急不起来。最有趣的是他的走路,挺着个微微凸起的小腹,一步一停顿的慢慢向前踱,膝部弯曲很小,常常是脚后跟先着地。这个形象活脱就是当时革命样板戏《海港》中的阶级异己分子钱维常。从此我们就戏称之为“老钱”,逐渐地“老钱”的知名度超过了他的本姓。出现场时,县里有些同事不知所以,经常称呼他为“钱法医”。

“老钱,死者嘴里塞的泥块还在吗?”我急急的问。

“当然还在,就在那只瓶子里。”史法医指指墙角边一只大口玻璃瓶。

“快,你去把死者口腔清洗一下,我把这些泥块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一小块手指上的皮肤。”我和史法医是单身宿舍的紧壁邻居,知道他的慢性子,我一边去拿瓶子,一边催促着他快去尸体停放处。

他看着我火急火燎的样子,故意拖延着:“这里到那里还有不少路,我慢慢走过去呀?”

我也是半玩笑半真话:“什么这里那里,你他妈的怎么去我管不着,找不到车自己跑步去。”

一小时后,史法医抓着一块折叠着的小白纱布来找我,我看着他比平常快了不少的“踱步”,就知道我需要的东西找到了。

我们快步赶到三连仓库,讯问仍在那里进行。

我拉住季建中的左手,命他伸出手指,平放在桌面上。史法医用酒精清洗了一下创面,小心翼翼地打开纱布,用镊子轻轻把一小块白色的皮肤组织夹出来,在酒精里略略浸泡了一会儿,然后在创面上做复合。这一小块皮肤组织除四周边缘稍有干结收缩外,与创口大小、形状均相吻合。我立即用相机拍照固定。季建中是这起杀人案中的凶手已确定无疑。

我坐到季建中的对面,冷冷地问道:

“季建中,你上自行车链条时手指上被轧掉的皮肤,我们给你找来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呢?”

季建中脸色惨白,象那块在酒精里泡过的皮肤,没有了一丝血色。真令人难以想象,原本黄白红交错在一起的颜色,不知经过什么化学变化,突然间变成一片惨白。

“还是说实话吧。你已错失了一次主动坦白的机会,现在坦白还算为时不晚,我劝你一句,不要再拒绝帮助。要知道,你一直拒绝说真话,其实是在拒绝这个世界对你的挽留。”我选择着说话的词句,在这个时候尽量不刺激他。

季建中口唇颤抖着,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他突然站起来向后踉跄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我说,我说……”

根据季建中的供词,案件的谜底被全部揭开。

两年前,当季建中二十二岁的时候,相中了三连的徐怡静。徐怡静的端庄沉稳,牢牢地拴住了他的心。他想方设法接近徐怡静,逐步获取了她的芳心,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的亲密关系更加深入,在半年多前的一天晚上,两人漫步在江边的小道上,望着空中永远厮守相伴的点点星光,眼前的树影在轻风中互拥互诉,禁不住相挽着钻进树影深处,第一次偷尝了禁果。

这种事一旦有了开头,就很难有结尾,昨天的故事会不断的在今日重演。两人把郎情妾意偷偷的深藏于心底,从未对人言,直到两个多月前,季建中到浏河去当船员,这种亲密接触才减少了许多。案发前两天,季建中从浏河回家休息,晚上自然来找徐怡静,正值徐怡静父母外出探亲,季建中便留宿于徐家。一阵疯狂过后,徐怡静告诉他,自己怀孕了,要他把这个事告诉父母,让他的父母赶快来徐家提亲,迅速准备筹办婚事。谁知季建中已不是昨日的情郎,在床上碾转了半夜后,告诉徐怡静,明天晚上在老地方见面,再认真商量一下。

其实,季建中经过半夜思考,已打定了一个主意。

两个多月前,季建中到浏河去当船员。这是一艘内河客运班船,来往旅客很多,各式人等都有,特别是那些行来过往、花枝招展的少妇少女,使他顿觉这个世界原来别有洞天。船上服务员小邹,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生得楚楚动人,最能撩拨得季建中心动不已的,是小邹的衣着入时,举止开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的青春活力。当季建中几次试探着要与其谈朋友时,小邹也表现出足够的热情。徐怡静和小邹比较起来,天平上的法码迅速减小。一个是城里瑰丽的鲜花,一个是乡下平常的小草,小草纵然优雅,也不能和鲜花媲美啊!从此,他心里已有了逐步甩开徐怡静的念头。这次得知徐怡静已怀孕,吃惊不小。答应和徐怡静结婚,意味着放弃小邹,季建中内心实在无法割舍。想要甩掉徐怡静,照现在的情况决无善了。传扬出去势必会对今后的婚姻产生影响,说不定小邹也会拂袖而去。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狠下心来牺牲徐怡静。好在双方父母都不知道他们的事,只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做好,一了百了,对自己来说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