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总结(第2/14页)

“如果你暂时不需要我,”史蒂文斯说,“我想回家去吃个早餐。”

“去吧,”布伦南说,“不过今天我还要见见你和史蒂文斯夫人,所以我希望你别离家太远。她最好在傍晚前逛完街回来。在此期间,我还有得忙。该死,”他慢慢地、大声地说出最后几个字,“有得忙了。”

史蒂文斯转身离开,途中折返回来:“你认为——”他冲房子点点头道。

“这个,实话告诉你。如果他在说谎,那他就是我三十年来所见过的撒谎撒得最溜的。”

“我明白了。好吧,下午见。”

“下午见。你太太届时最好巳经回来了,史蒂文斯先生。”

史蒂文斯穿过庄园,朝山下走去,整个期间脚步并不匆忙。直到看了看表,发现已经过了十一点之后,他才加快脚步。玛丽可能已经回来了。不过回到小屋他才发现,她尚未返回。艾伦已经来过又走了。整栋小屋整理得干干净净,艾伦还留了张字条告诉他早餐在炉子里。

他在厨房里凑合吃着已经变硬的烤蛋和培根,细嚼慢咽。期间,他站起身来,走进前厅。克罗斯的手稿还放在电话桌上,就像他离开时那样,一半撒在文件夹和公文包外面。他抽出来看了看标题。《古往今来毒杀案犯罪动机初探——高登·克罗斯于纽约里弗戴尔①芬丁厅》。他小心展开书页,坐在桌边拿起话筒。

“接线员,接线员吗?请问,能否告诉我,本机昨晚有没有主叫过长途电话?”

显然,对方告诉他有。

“打到哪里的?”

“里弗戴尔的三六一号。”对方轻快地答道。

史蒂文斯放下听筒,走回客厅,从书架上拿起一本《陪审团的绅士》。书的腰封封底印着克罗斯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瘦削、阴沉而又睿智的面庞上双眼深邃,黑发略有些灰白。史蒂文斯记起在关于克罗斯的争议中,有个资深法官说,克罗斯书中关于尼尔·克利姆的庭审部分,肯定是当时在场的人记录的。这话一时被引为笑谈,因为克罗斯才四十来岁。他把书放回去,和其他书对齐,然后走上楼。在卧室里,他打开玛丽的衣橱,仔细看挂着的每一件衣服。因为她大部分服装都留在纽约的公寓里,所以也没几件好看。

上楼,下楼,时间不断流逝。浴室里滴滴答答的水声、楼梯上吱吱嘎嘎的脚步声。在静悄悄的空房子里,这些声音格外刺耳。他试着看看书,过一会儿又拧开收音机。他琢磨着要不要喝上一杯,不过一想到目前的状态,觉得还是不喝为好。终于,在四点钟时他发现自己烟抽完了,不得不到路那头的杂货店去买,这让他松了口气。他一直神经紧张,唯恐听到布伦南走近的脚步声。一切都太安静了,德斯帕德庄园附近多半恶魔聚集。

离开小屋时,几滴雨打在他脸上。他穿过国王大道,沿小路向火车站走去。高大的树木随风摆动,周围一切都灰扑扑的。他就快走到杂货店了,都能看见红红绿绿的玻璃桶后面闪耀的灯光。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昨晚听见过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两扇窗户之间的门开了,上面贴着了J.阿特金斯,殡葬管理人字样。门口站着个人对他挥手。

他穿过小街。向他挥手的是个神情欢快、生意人模样的中年人,稍微有点发福了,穿着一身质地良好的正装。他一头黑发已经稀薄了,从中间分开,梳得整整齐齐就像鱼骨一般。他面容真诚可爱,姿态宜人。

“是史蒂文斯先生吗?”他说,“我们没见过,不过我认得你。我是阿特金斯先生——小约拿·阿特金斯。家父退休了。请你进来一下好吗?我有样东西给你。”

殡葬馆窗后挂着的黑色窗帘把房子内部和外面隔离开来,史蒂文斯发现这些帘子比他想象中要挂得高。窗帘后面是光线阴暗的小等候室,铺着软软的地毯,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有种奇特的梦幻感。房间内有种平静的氛围,大概本该如此。除了后门两边各放置的一个大理石花瓶(和地穴中的花瓶看起来差不多)外,看不出房间的用途。约拿·阿特金斯一举一动都彬彬有礼,他走到房间一侧的桌子边。即使说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丝好奇,但看得出他在尽量克制自己。

他走回来,递给史蒂文斯玛丽·德·奥布里的照片,就是一八六一年被砍头的那位女士。

“有人让我把它还给你,”他说,“上帝啊!出什么事了吗?”

该怎么形容噩梦成真的感觉?甚至连约拿·阿特金斯宜人的个性,他额头上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成为噩梦的一部分。不光是因为那张照片。不过,史蒂文斯看向阿特金斯拿起照片的那张桌子时,发现桌上放着几本不打眼的杂志,其中―本杂志中间露出一截弯弯的绳子,绳子上不规则地打着几个结。

“不,哦不。不。没什么。”史蒂文斯说道,他突然想起自己曾以这家店为背景编出的侦探故事来,“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阿特金斯微笑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不过,你昨晚搭七点三十五分的火车来到克里斯彭。我当时正在这间等候室里忙着什么,凑巧往窗外看了一眼,看到你——”

“是的,是的,我就知道有人!”

阿特金斯有些不解:“外面有辆车接你。就在那辆车转弯时,我听到有人在大街上叫唤。我好像看到有人站在通往月台的阶梯上挥手大喊着。我打开门,看看出了什么事。我发现你们驾车离开的时候,在售票厅兼职的男人急匆匆跑下阶梯。好像你在火车上的时候,把照片什么的从手稿里掉了出来。列车长发现后,趁火车开动之前扔给了售票厅的人——当时他正要下班。”

史蒂文斯思绪一下回到火车上。为了看清楚照片,他把它从稿纸上取了下来。然后韦尔登突然出现,他不得不赶快塞到手稿下藏起来……

“那人,”阿特金斯略显不快地说,“看到你开走之后,就走向敝处,当时我还站在门口。他说他快下班了,问我能不能下次看到你的时候转交给你。他觉得这很有趣,他真这么觉得。他把照片给我看,说这玩意儿更合我的胃口。”阿特金斯指着照片下方的字迹,“杀——无论如何,给你吧,我觉得你肯定需要找回它。”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史蒂文斯慢慢道,“对此的感激。真希望所有问题都能这么简单地解决。听着,我想问你点事,不过请别认为我疯了。这很重要。”他指了指桌子,“那条绳子是哪儿来的,就是打着结的那条?”

阿特金斯的好奇显然都集中在照片上,这时站起身来回头看了看。他咕哝着抓起绳子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