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嫌疑人齐聚一堂(第3/4页)

“不,当然不!才不是那方面。只不过……”她缓缓抬头望着他,咽喉周围的优美线条一览无余。众人愕然之时,她又颇令人反感地来了一句:“做妻子的本来就该呵护上了年纪的善良丈夫呀?”

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个女人势不可当的青春与活力笼摄着整个房间,令她丈夫那钢铁般的泰然自若黯然失色。他整个人都显得虚弱无能起来。她蓄意对他炫耀着自己的生命力,她成功了。马斯特斯还未及多想,她便又转过身来。

“所以,如果他的确写信给你们,说他是某某可怕团伙的头目,比如这个‘十茶杯’—”德温特太太说,“他们说这个团伙里最恐怖的事情都由女人来干—哦,你们可不能相信他,知道吗?或者,即便你们信以为真,也会考虑到他的年纪,给他一个公平的判决吧?答应我,马斯特斯先生。”

马斯特斯眨了眨眼。他们头顶的天花板上,有轻微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移动起来,是莱特和班克斯在搜查。他们前进,后退,同时消失,又再次出现。此刻这些脚步声渐渐对波拉德产生了奇怪的影响,因为他们本该有所发现才对。显然它们也牵动着索亚,索亚原本一直躲着灯光,坐在他最喜欢的那张椅子里;现在却轻轻晃了晃,脚步声穿过时,他锐利地瞄了天花板两次。H.M.依旧岿然不动。

“我们还没把你丈夫送上被告席呢,德温特太太,”总督察指出,“你从哪里得知你丈夫写了那封信?”

“当然是因为我读过呀。”

她轻松地倚靠在椅背上,前胸微微起伏,自从进屋后她就始终抑制着某种特殊的激动之情。但此时她已平静了些,沉吟未决—怎么形容来着—整个人几乎柔若无骨:她倚在椅背上,正如波拉德脑海中昨晚她倚在豪华轿车里那幅画面一般,审视着马斯特斯。

“他给你看过,夫人?”

“荒谬至极!”她微笑道,“昨晚你我共度良宵后,我回到家里,看见杰里米递给女仆阿拉贝拉一封信,让她投进邮箱,第二天一早就可以寄出去,我看见收信人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她一次也没往H.M.的方向张望,“还有,既然信封口粘得不太紧,我当然想确认一下我的爱人没有一时不慎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亲爱的汉弗瑞,如果你想逮捕所有偷看丈夫往来信件的女人,英国的监狱就该供不应求了。难道你的妻子没拆过你的信件吗,汉弗瑞?”

“别把我妻子扯进来,夫人,”马斯特斯盯着她的目光中突然平添猜疑,“你以为谁可能一时不慎给自己惹来麻烦?”

“我丈夫呀。”她答道,又握住德温特的手。

“什么原因令你产生了这种担忧?”

“是你,汉弗瑞,在我们的密谈中透露的。”

“哦?我提到过德温特先生?”

“没有,但关于‘十茶杯’你可是滔滔不绝。”

“很好,夫人,我正要说到这里。你刚才自己说过,你知道所谓‘十茶杯’这一秘密团伙的存在,对他们的某些情况也略知一二。除此之外,还能不能再透露一些?”

“噢,拜托,汉弗瑞!”德温特太太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柔和优美的话音中难掩讥讽之意,“你自己一清二楚,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你怎么知道?”

“我本来还蒙在鼓里,但你迫不及待要让我承认它的存在,所以我确信事实正相反。别耍我,汉弗瑞,拜托。”

“容我请教,”马斯特斯不由自主地质问道,“该死,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给你妻子打了电话,向她大大称颂了一番你的人品。她把你的好多事情都告诉我啦。倘若你敢把我推进随便什么审讯时那些可怕的笼子里,把我对你说的话抖出来,那么我也有很具说服力的品德名誉证人哦。”

“审讯时不需要品德名誉证人,德温特太太。”

“哦?”对方柔声道,“你不高兴吗?”

“你对‘十茶杯’一无所知?”

“除了你告诉我的那些,什么也不知道。”

马斯特斯转过身,突然发难:“然而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在万斯·基廷先生遇害的房间中,覆在桌面上的那块金丝桌布,原本最后是落在你手里的?”

德温特太太从厚厚的眼帘下注视着马斯特斯。波拉德心想:为何H.M.不插手干预?H.M.始终犹如木雕,耷拉着嘴角,膝盖上搁着礼帽。虽然这女人几乎句句挑衅,但也该意识到眼前的形势十分不妙。天花板上的脚步声仍在徘徊。

“怎么样,德温特太太?”

“够了!难道那就能证明我知道什么茶杯的事吗?”

“请回答问题。”

“什么问题,亲爱的汉弗瑞?”

“你是在否认收到过那块金丝桌布吗?”

“当然不是!”

“谁寄给你的?”

“可怜的亲爱的万斯。就在他—他过世前一天—”

“你瞧,我们刚巧知悉这并非实情。”

她美丽的脸庞上顿时浮现出震惊与忧惧:“难道不是他?那你们不该来问我。索亚先生撒了个弥天大谎,要不然就是他的助手,或者也可能是女仆阿拉贝拉。他们都说是可怜的万斯寄来的,我又怎能分得清楚?”

“不错,我们知道你收下了。可之后你把它怎样了?”

“哎,那东西价值连城哪……当然啦,你也明白,其他男人以如此贵重的礼物相赠,除非此人是自己的丈夫,否则没有哪个珍视名誉的体面女人会做白日梦欣然笑纳的。所以我把它交给了我丈夫,锁进他的保险箱里,过后再还给万斯。”她往后一仰,抬头望着德温特,握在他手上的那只手也随之一紧:“他应该把它放好了才对,因为后来我就再没见过它了。对不对,亲爱的?”

马斯特斯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

“非常出色,”总督察突然咯咯笑道,“但我想要让德温特先生确证这一点,恐怕有些难度。所以,现在—”

“对不对,亲爱的?”

“没错。”德温特说。

突然有人敲门,班克斯警佐探进头来。

“打扰了,长官,”他小声对马斯特斯说,“能请您出来一下吗?大事不妙。”

总督察正全神贯注于眼前的好戏,紧紧盯住德温特和优雅沉着的德温特太太,所以差点儿就想把班克斯轰出去,但班克斯的表情引起了他的重视。于是他走到大厅里,波拉德也跟了出来,关上门。

班克斯一只手拿着一个大手电筒,另一只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揉成碗状的报纸。他将光柱打到碗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点三二口径自动手枪;然后是一副用于搭配晚礼服的白色山羊皮手套,沾了不少污渍;第三件是一柄小刀,或是匕首,长八英寸,厚实的双重刀刃上有道凹槽,银质横档,黑檀木手柄。显然有人用报纸把它擦干净了,但横档上还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