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5页)

“下一个证据!索林·马许跟我详细讲了谋杀当晚的经过,狠狠开了我的眼又看清一件事。你还记得他讲过玛歌——深更半夜的——一定洗过澡吧?

“他知道这点,他说,是因为浴室的地板全湿了,而且浴缸边沿甩了条毛巾。

“不过他的解释说不通。因为星期三晚上我偷听到不只两个目击者说,凯斯华的热水设备坏了。隔天才修好。就连洗濯用水都得用小罐子装好提上楼呢。”

菲尔博士看着希莉雅。

“亲爱的,你可相信你姊姊会选在12月的半夜洗起冷水澡?”

“这——简直荒谬!”希莉雅叫道。“玛歌最恨冷。我记得跟你讲过——在教堂墓园时。”

“啊!”菲尔博士咕哝一声。“另外你还跟我们说了什么?”

“另外?”

“照你原来的字眼。我想,你是说了浴室的窗户锁不上?”

“嗯——对!那是推窗,两片玻璃从来就合不上也没法闩好。”

“浴室窗户的外头,”菲尔博士询问,“恰恰又是什么呢?”

回答的是何顿。

“一条垂直的红褐色排水管。挺重的,”他瞪看着过去。“我记得在长画廊的凸窗读那张你给我的便条时,还注意到它呢,就在那间浴室底下!”

“依你说(哼咳!)依你说龙尼·梅瑞克这么个年轻人,爬起墙来身手可矫健?”

“妈的他可是矫健极了的爬手哩。凯斯华教堂他可以四处攀爬。”

“所以我们这就晓得,”菲尔博士表示,“地板湿掉,并不是因为有人洗澡。不过不幸的是,索林·马许走进他太太的卧室和起居间时,穿了拖鞋。老天爷啊,”菲尔博士呻吟起来,“真希望他没穿拖鞋!

“因为这一来,你们晓得,他就会踩出更多湿脚印。某个钻过那扇没锁窗户进来的人的脚印。某个来自壕沟的人的脚印。某个走投无路的年轻人的脚印,他恨透了他的情人,一心要取她性命。”

希莉雅滑下何顿椅子的扶手,站起来。

“菲尔博士,”她呼吸沉重,“你真是个魔鬼。”

菲尔博士看来比较像是满脸迷惑的老科尔王(译注:King Cole,传奇里一位英国国王,被形容为“快乐的老灵魂”,喜欢喝酒抽烟斗),透过镜片朝她眨巴眼。

“嗯?”

“案子的细节越来越多,”希莉雅打着抖,“你砰、砰、砰,一样样讲下去,完整而且可怕的就像——我是要说,就像吊人索。可是,拜托!别管你的证据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

“噢,啊,”菲尔博士说。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龙尼为什么做出那么可怕的事?玛歌为什么……噢,所有的事!人性的动机!”

“啊,是,”菲尔博士喃喃道,“龙尼·梅瑞克。”

他静默许久,陷入沉思。

“有这么个年轻人,”他说,“拜伦式的英俊,非常生涩不过的确才华洋溢,他一辈子予取予求。要什么有什么。而这会儿他想要到桃乐丝·洛克。

“请了解这点。他是真心、盲目、理想化地爱上桃乐丝。当然,他是高高拱起了一个不存在的女孩,不过这点无关紧要,因为所有年轻人都这样。他深深爱上桃乐丝,而且希望娶她。这点千万别忘了,这是谋杀的主因。

“至于你姊姊……”菲尔博士犹疑起来。

“菲尔博士!”希莉雅说。“拜托。不用含蓄。我想知道。”

“他们那段情的经过你可以在她写的那长串一直没寄的信里头看到,就像日记。我今天全读过了。不过我建议你别读。雷公在上,还好那些信不用在法庭上宣读!

“至于男孩子,他起先是受宠若惊。身为征服者非常自豪!有一阵子也无法自拔,因为全世界最强烈的刺激物搞得他晕头转向。不过后来——公立学校传统培养出来的幼稚人物无一幸免都会如此——他开始觉得这是自贬身价。他把这跟他对桃乐丝·洛克的感觉,或者他认为自己有的感觉来做对比。

“于是他开始恨起玛歌。

“在她那头,迷恋只是有增无减。他日益冷淡,她却一发不可收拾。男孩吓坏了:她开始谈起结婚。

“索林·马许显然得知事情原委,惊恐程度恐怕只稍稍亚于男孩。

“你俩难道从没纳闷过,索林·马许为何对年轻的梅瑞克老是恨得牙痒痒?他头一回告诉你,”菲尔博士看着何顿,“他太太死亡的经过时,话讲一半他就冲口噼里啪啦骂起梅瑞克。你也许还记得其他类似情形。”

“嗯,”何顿同意道,“就连索林和桃乐丝告诉洛克他们有意结婚时,索林都还注意到梅瑞克,一张脸黑得跟什么似的。索林等于是下令他离开屋子的。”

“噢,啊?他干吗气成那样?因为梅瑞克追求桃乐丝,是他情敌令他忌妒?老天在上,不对!他知道他是赢家。任谁都心知肚明。如果你是女人惟一的最爱,你不会憎恶败阵的情敌。你倒是比较可能觉得他这人甚好,有点值得同情。我(咳哼!)早先问你对德芮克·荷斯果的态度,就是要说明这点。

“这会儿你该懂得索林·马许为何什么事都噤声不提,而且硬是不肯同意离婚了吧?”

“我想我是懂了,”希莉雅喃喃道,“那——那会搞得他像笨蛋。”

“笨得猪狗不如——在他自己眼里!不管是她正式跟他离婚,或者他主动和她离婚,真相终究要传开来,朋友都要笑死。

“‘马许的老婆,’他可以听到他们在他的俱乐部说起来,呵呵笑得好开心,‘为个不到20岁的男孩甩了他。哇哈!’要是他真解释起他老婆得了歇斯底里根本不让他碰,顶好就是听来可鄙,顶糟的话还会惹来更多哗笑。”

又一幕情景有声有色地回到何顿的记忆。

“‘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他重复道,“荷斯果这么说过!当初你逼着索林承认所有事实,而且差点让他就范的时候。荷斯果插嘴要索林闭嘴。你说咱们的德芮克可全晓得?”

“我是这么想。他是索林先生求政野心路上的导师。不过,想想玛歌·马许死前的景况吧。

“年轻的梅瑞克苦不堪言,简直无法忍受。他不只回避这位年长女子。他的确怕了她。她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桃乐丝会听到!他永远娶不到桃乐丝!他一辈子都要被毁了!

“年轻人一旦害怕起来,有可能变得冷酷无情。梅瑞克——当初我在宽阶宅碰到他时——是个讨喜的人。只是容易紧张,不沉稳(这点当然你也看出来了?),而且碰上问题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就跟其他很多陷入感情纠葛,又没经验、不懂脱身的年轻人一样,他只看到一条出路。他失去理性,决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