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洛杉矶,2000年9月

甘诺决定掺和一脚。一开始,这鬼点子就是他想的。

朱利安和拉梦娜不想参加,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我说过了,这明明是自己找死。”朱利安说,“这你也很清楚。”

“所以才可能成功啊!因为没人敢嘛!”甘诺说,“速战速决,只要没人发现,四百万就到手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钱会是谁拿的吗?你这样简直是从船上射一支箭到这里来嘛!还装了灯泡会闪咧!”

“才不是。”甘诺说,“你不懂。我告诉你,船上有接应我的人。”

“是谁?告诉我啊!”

“你不认识!说了也没用。”

“那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一个刺青客人认识这个在船上工作的家伙,是他说的,他是保镖,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你也知道!这你很熟了。”

“你疯了!”朱利安说,“我看你是没药救了。”

“你只是不爽计划是我想出来的。就这么一次,完美的计划由我操刀,而不是你,分明就是你不爽。”

露西来回打量他们,跟我一样安静。最后她上楼去,直到晚上才下来。最后情况很明显——欢迎加入,若不然,就是我和甘诺两人行动。我知道这是甘诺的幌子,朱利安和拉梦娜应该也很清楚,不过最后两人终究是答应了。

毕竟四百万是很大一笔钱。

而且如果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假如我们计划没错,按部就班行事,说不定真能得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忙着准备。把该买的礼物买好——酒、雪茄之类的。朱利安以前有经验,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以前这是他讨好底特律老大的方法,这样才能保住小命离开船,而没被子弹打穿脑袋。现在就是重来一遍,只不过有我们帮忙。

这倒不是在我的预期之内,我是说,目前一切都是未定之数,不过这样的计划应该是不错的伪装。手上有这些东西,要是被问到,也有个好理由可以瞒混过去。

我们还去码头实地演练。虽然朱利安很熟悉附近的环境,但还是不想冒险。他想知道船会停在哪里,还有确切的时间、由谁下锚、谁会下船、去哪里、去多久,这些都要知道。这样才有办法拟定计划,每一秒钟都要想好怎么走。

我们一遍又一遍演练计划,直到大家都很清楚各自的职责。

接下来,就是等船开来了。



露西怪怪的。从那天下午以后……我们独处那天下午……她好像就不太理我了。下午她也不出来跟大家聊天,吃晚饭的时候看也不看我一眼。我有点担心,露西能办得到吗?真能照计划演戏吗?

就在前一天晚上,朱利安从房子的一头踱到另一头,自言自语。拉梦娜不想一个人,不过也不想说话,于是花时间包装礼篮,里面都是昂贵的各式礼品,摆了满满一桌。有葡萄酒、威士忌、古巴雪茄、登喜路香烟。她也不要人帮忙,要是有人靠近桌子方圆三尺以内,铁定有苦头吃。

甘诺在院子里健身,一个人在黑暗里运动。露西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听音乐。

我?我只顾着画画,想把那一个晚上的事情通通画下来,想画下我们当时的样子。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一切都不一样了。

午夜,大家要去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甘诺接到接应的人的电话,听说计划有变,船不停到德拉瑞码头了,说要直接开往墨西哥。



“四百万。”甘诺说,“船上有四百万,居然不靠岸?谁相信啊?”

“说不定有人通风报信。”朱利安说,“他们可能知道苗头不对了。”

“别傻了。这些家伙很聪明,又不是神经病。”

“说不定牌局有什么问题。”朱利安说,“说不定只是想上岸打打高尔夫,去赌城玩玩……”

“我们应该找艘速度快的船出海去。”甘诺说,“直接去抢比较快,就在海上解决。”

“没错,这点子真棒。好主意!”

“朱利安,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该死的玩笑。”

“那你就去啊!试试看!等着被剁成两截喂鲨鱼!”

“幸好不用去。”露西说,一边拿下耳机。这是露西两天来头一次开口,“感觉不太对。”

甘诺瞪着露西好久,接着拿起拉梦娜精心包好的礼篮,用力一掷,篮子撞上墙壁破了,里面的雪茄和绿色的包装纸散了一地,酒瓶打破,弥漫着威士忌的酒香。

之后大家就散了,连一起吃饭都没有。

甘诺要去睡觉前又接到电话,那艘船会在早上开进圣地亚哥,是船上接应的内线说的。船会停在克罗纳多的码头,就在圣地亚哥湾北边。要是早点出发,就会找到。



朱利安负责开车,拉梦娜坐在前座,我和甘诺在后面,露西夹在中间。那时太阳都还没出来。

“一定没问题啦!”甘诺说,“谁都没想到会这样,跟你说的一样啊!这叫趁其不备对吧?八个人每人五十万?要担心什么?海盗吗?还是墨西哥抢匪?出发以前什么时候会放松戒备?当然是离开美国前的最后一站啦!”

“我们从没来过。”朱利安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人有时候就是要冒险。”甘诺说,“要随机应变!速战速决,到手了就快闪。一定没问题啦!”

“你觉得怎样?”朱利安问拉梦娜。

“好啦,你现在才要问我啊?都走到半路了。”

“对,我现在才问。”

“问我的话,我说就照计划走,送货上去,要是苗头不对,赶快溜,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四百万。”甘诺说,“听起来损失可大了。”

“那你的一条命呢?”拉梦娜说,“没命的话就不是损失吗?”

“才不会搞到没命!”

“你又没见过这个人。”拉梦娜说,转过头面对甘诺,“我可是看过他的眼神,你没有。”

“大家都别说了。”露西开口,“别吵了。”

众人真的住口,跟我一起陷入沉默。朱利安继续开车,就算有疑虑好了,还是继续往前开,把我们送过去。

开到圣地亚哥湾北边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圣马可山上升起。突然间,海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们走上通往北岛的桥,靠近码头的时候,看到一整排豪华游艇。车子停在休息站的出口,朱利安打开后车厢,我们把里面的东西搬上码头——一箱箱的葡萄酒,还有礼篮。

大家当然都穿着戏服。朱利安、我和甘诺三个人穿一样的黑色长裤,加上白色的高尔夫球衫。看起来没什么特色,也不容易让人留下印象,就像这附近所有出来服务有钱人的杂工。拉梦娜和露西就不一样了,两人穿得很清凉,身上是迷你短裤和比基尼,目的是要分散警卫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