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的电梯(第2/3页)

“绝对不可能。请相信我,案发之后,警方仔细地勘察了隧道的每一个角落。另外,我要提醒您,通道的两头都有警员把守。他们都郑重地做出了保证:在发生枪击事件之后,除了陪同贝尔塔德·查皮的几个人,绝没有其他人离开过隧道;在他们进入隧道之前,里面肯定也没有任何人。在贝尔塔德·查皮倒下的地点附近,滚梯的旁边,墙壁和扶手之间,警方找到了凶器:一把七点六五口径的勃朗宁手枪,上面没有任何指纹。”

陌生人耸了一下肩膀。

“那么凶手肯定是陪伴受害者的那五个人当中的一个。”

“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首先,凶手开枪的位置离受害者有一定的距离,不是在受害者的身边。专家们认为至少有五米的距离。这一点足以证明他的妻子是无辜的。还有其他佐证,其他四个人都在盯着查皮夫妇,他们都称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查皮夫人没有任何可疑的动作。马丁和陪伴他的警官在受害者后面大概十米的位置,他们都称对方没有可疑的动作。站在贝尔塔德·查皮前面的两个人也作出了相同的保证。我非常有把握,皮埃尔·皮卡尔绝不可能开枪射击他的大舅子!当时他就站在我的身边,就是您现在的位置。我能够看到他的双手;他用一只手抚摸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胳膊上挎着一件雨衣,就像……”

陌生人看了看吊在他胸前的那只受伤的胳膊,浅浅地一笑。

“请原谅……”胡塞尔立刻说,“我并不想……”

“没有关系。这没什么。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您就是那位警官?”

胡塞尔点了点头。

“那么说,您亲眼目睹了凶杀案?”

“没错。我和皮卡尔都反向站在滚梯上,眼睛盯着贝尔塔德·查皮,随时监视他的情况。枪响的时候,我们俩都被枪声惊呆了;我们眼看着他抱着胸口,然后倒了下去……他的妻子尖叫了起来……我们无法判断射击的角度,因为枪响的时候,查皮刚刚——或者说正在——转身。我们当时都瞠目结舌,而且隧道里有可怕的回声,根本听不到别人讲话。按照查皮夫人的说法,枪声是在她的身边响起……至于我,我觉得是同时从多个方向传来了枪声……”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案子确实很离奇。不过,请告诉我,除了凶器,你们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什么都没有,除了烟头和纸屑……我们发现了一件让人疑惑的东西。我们在接近隧道尽头的滚梯旁边找到了……一块木头,木头的一端还有一根皮带……没有人能够猜出它的用途。不管怎么说,凶手不可能用这个东西进行谋杀……”

胡塞尔停了下来,因为他对面陌生人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愉快的光芒。

“生活中真是巧合不断。”陌生人似乎沉浸在一种愉快的幻想当中,“一方面,您是一个条……警官……现在您又提到了这样东西,真是不可思议!”

“别跟我说那根木棍和谋杀案有什么关系。我要提醒您,如果您在设想异常复杂的机械装置来触发手枪,您还是趁早放弃吧。专家们非常肯定……”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接着是一阵沉默。突然间,胡塞尔有了一种非常清晰的感觉:陌生人已经破解了这个谜案。那个陌生人的脸色平静,还带着一点儿笑意——似乎都有所暗示。

“按照我的理解,受害者的个性非常鲜明。”过了一会儿,陌生人又说。

“确实如此,贝尔塔德·查皮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胡塞尔表示赞同,“他和平常人脑海里的大老板形象完全不同。他的大胆举动算得上是传奇故事,他曾经在完全不同的领域里投资,而且总是大获成功。他甚至开始涉足政治领域,也被认为很有前途。尽管如此,贝尔塔德·查皮其实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和普通民众没有隔阂。他经常请他工厂里的工人喝啤酒。”

“……为了更好地剥削他们。我明白了。我猜想他还是一个夸夸其谈的慈善家,喜欢宣扬忠诚和信仰,鄙视卑贱的世俗价值——比如说金钱和财产。”

“是的,他……”

“按照他所鼓吹的格言,一个人就能够取得他那样的成就?您真的相信他的话?”

“嗯,其实……”

“他其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难道您不这么认为?”

“也许吧……”胡塞尔谨慎地回答,“但是,您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我的意思是,任何人都可能对贝尔塔德·查皮这种人深恶痛绝,特别是他身边的人。”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谋杀的动机,而是凶手作案的手法。我不敢肯定,”胡塞尔眯起了眼睛,“不过,我有一种感觉,您对于作案手法有某种猜测……”

“某种猜测?”陌生人带着嘲讽的笑容重复着,“我可以说我很肯定……”

突然,陌生人鬼鬼祟祟地朝周围看了看,想了一下,然后又说:

“请听好。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我无法告诉您凶手是如何作案的,但是我保证您很快就会想明白的。这么说吧,等我离开之后,再过几分钟。在此之前,我要再帮您一把。凶手当然是谋杀发生时出现在隧道里的某一个人。这个凶手设计了一个异常毒辣的诡计——不惜牺牲两个无辜市民的生命,就是为了把贝尔塔德·查皮的死亡归罪于某种诅咒。我敢担保,那个老茨冈人得到了丰厚的报酬,他在按照凶手的授意发出警告和诅咒。针对贝尔塔德·查皮的挑战就很说明问题。作为一个牛皮大王,他必须接受挑战——否则他的好名声就都毁了。说到真正的骗术,我认为他搞了一个小把戏:在掏出手枪之前的几秒钟,他扔出了一支刚刚点燃的雪茄。雪茄里面塞满了炸药,这样就能分散注意力。现在,我必须走了……不过,别担心,您很快就会猜出其余的部分,我可以打包票。”

看着陌生人消失在夜色当中,胡塞尔觉得有点儿晕头转向。在陌生人刚才站着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阵旋风所卷起来枯叶。

现在的条件不允许,我无法告诉您凶手是如何作案的……您很快就会想明白的……等我离开之后,再过几分钟。

真是疯到家了,胡塞尔暗想。这个人试图让人相信他已经成功地侦破了谜案——一桩他,胡塞尔,一名专业警官花了很多年都无法侦破的案子。不仅如此,陌生人还声称几分钟之后他就能想到谜团的答案——就像是一种魔法。这个家伙,应该进精神病院了。

胡塞尔朝着自己公寓楼的方向走去,但是他的头脑太混乱了,不想这么早睡觉。他走进了一家酒吧,要了双份的苏格兰威士忌。他看了看手表:二十三点了。那个陌生人已经离开一刻钟了。胡塞尔耸了耸肩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然后又要了一杯。他又回想起了那个胳膊吊在胸前的陌生人的面孔。奇怪的家伙……他真是一个流浪汉——就像胡塞尔最初猜测的那样?他清澈的眼睛完全不像那些流浪汉和醉汉的眼睛。正相反,他的眼神很活跃、很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