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鬼魂(第3/5页)

她那如雕塑般完美的唇边闪过一丝辛酸,但脸上随即充满了满足感。

“因此,我蜷缩在角落里,一根一根地擦亮它们,然后凝视着它们,仿佛自己身处梦境。如果我注视得足够长,它们就会变成蜡烛:许多根蜡烛组成了通向天际的楼梯。我的心因此而温暖。我觉得自己就像待在家中那属于自己的甜蜜小屋一般,被爱包围……我看到了我的祖母和母亲,甚至还有父亲——尽管他的面容很模糊。我依旧相信他会很高兴和我们在一起。每个人都很开心……壁炉里生着火,我伸出手去取暖,却差点被火灼伤。当我在荒芜的街头徘徊到近乎被冻僵之际,这一切对我来说是多么幸福啊!有时这些蜡烛还在空中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就像一个发光的鬼魂……”

“一个发光的鬼魂!”戈德利叫道,“就是这个!我猜想这个神秘的生物从你产生这些幻觉开始就一直在跟随你。”

“是的,我相信确实如此。刚刚我回想了一下,您先前说的是对的——我相信他在试图告诉我什么。”

外面又响起敲门声。虽然声音并不响亮,但在戈德利听来就好像有着奇怪的回声,并使他全身颤抖。有那么几秒钟,他想到了一个带有金色轮廓的访客,但他迅速恢复了镇定,说道:

“那一定是西克特。我完全忘记他了。”

他走到门前,欢迎他的朋友,井做了一番介绍。

西克特和戈德利一样长得很结实,但穿着更体面。他那完美无瑕的天鹅绒礼服与其他衣服很匹配,而背心上那根黄金表链对这个混乱的地区而言几乎是种挑衅。他高举起大礼帽,友善的圆脸上方露出光亮的头顶。

“詹妮,”戈德利说,“这位就是我刚刚提到的朋友。别被骗了,在这副外表下隐藏着整个王国最为诡诈与充满逻辑的头脑。如果你的这起神秘事件存在某种解释的话,他就是唯一能找到这种解释的人。”

“别说的那么夸张,查尔斯,”访客谦虚地回应,“不过,你们在谈论什么神秘事件?”

詹妮再次叙述了关于这场追逐的细节,但这一次她显得从容的多。查尔斯·戈德利满怀期望地等待他朋友的唇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但他并末如愿。相反地,西克特的神情随着故事的深入而变得愈发严肃。当女孩讲完时,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才开口问道:

“你所谓的‘金色鬼魂’间歇性地出现,对不对?有时它是看不见的,而其他时刻则会闪耀数秒?”

詹妮惊讶地睁大双眼。

“对极了!但您是如何知道的?我并没有提到这点。”

戈德利无法抑制自己的羡慕之情,他打断了对话。

“西克特在推理演绎上是位真正的天才。我告诉过你,詹妮,你的神秘故事将会屈服于他无懈可击的逻辑。”

他的朋友就像没有听见评论一般,继续说道:

“我同样可以假设在你抵达这里之前,他在附近的街道上追逐了你好一会儿?”

詹妮大吃一惊。

“可您是怎么——”

“我是怎么知道的?简单极了,我看见了你。”

“你看见了她?”戈德利以憋闷的语调重复着,“你看见了她……还有那个鬼魂?”

“是的。”对方郑重而明确地回答。

“但那不可能!”主人大叫着,“不会是你,西克特!你不相信这种蠢话,对不对?”

“说实话,我不相信。但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他们——这个女孩和追逐她的发光体。我对自己看到的景象感到吃惊,因此决定绕道前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是在做梦,那不过是自己的幻想,很可能源于圣诞节临近时自己受到的刺激。但我们刚刚所听到的证实了事实并非如此。”

“一个发光体,”戈德利重复着,愈发地感到不安。他抬起双眼望向天花板,说道:“讲讲吧,西克特,仔细讲讲你看见了什么。”

他的朋友搓搓下巴。

“我离得太远了,无法准确描述那一幕。但我可以肯定,那个东西在发光……而且似乎是以金色映像构成,就像这位年轻姑娘刚刚描述的那样,”他转向詹妮,“小姐,或许你急于逃离这个东西,因此并未太注意,但我亲眼目睹了它那奇怪的变形。起先,我并不完全理解发生了什么。我不过是问自己是什么导致你这样拼命地逃跑。然后我看见了它。它会在你背后显现几秒钟,然后消失,然后再次出现,再次消失,如此反复。”

“但你看见了什么,西克特?”戈德利耐着性子问道。

“一个物体——一个发光的轮廓,”对方相当尴尬地承认,“它大体是金色的,像一大群移动着的星星。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它。”

“但那不可能,”戈德利坚持着,“那样的东西并不存在!不管怎样,这个生物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足迹!”

“这正是我感到困惑的,”西克特回答,“我们正在应对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

一阵长长的沉寂。访客不快地垂下双眼,避开递过一杯雪利酒的主人那斥责的眼神。他接受了那杯酒,但片刻之后,他以晚上另有无法推脱的商业会晤为由匆匆离开了。他停在门边,对极度失望的戈德利说:

“明年吧,我答应你,我们会一起度过整个晚上。我忘记说了,我很喜欢你的圣诞树。你装扮圣诞树的方式很有想象力。”

戈德利沮丧地望着他的朋友消失在黑暗的街道中,然后关上门,站到他的小树前。树上的装饰毫无疑问相当新奇,但整体效果却很糟糕:那些皱纸条与其说足慈爱,不如说是贪婪。他耸耸肩,转身面向默默坐在扶手椅上沉思的詹妮。

“好吧,”他宣称,“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是真的。现在想想,我朋友的急促离去也可能是因为他害怕了。你怎么看?”

“或许吧。可我要比他更加害怕,相信我!”

“是吗?你现在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

“您真的这么想?我真的很害怕……他就要回来了,您还不明白吗?”

戈德利清了清嗓子,然后问: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如我之前告诉你的那样,把一切通道都锁上,尽可能地保护我们自己。”

这一回,戈德利认真地遵从她的话,开始彻底执行这项任务。他从房问里最大的一只箱子中抽出一些厚板,把它们牢牢地钉在了紧闭的百叶窗上——除非使用斧头,否则无法移走它们。即使厚厚的栎木大门上已经有了一条大门闩,他依旧在门闩上缠了一条链锁,用挂锁牢牢地锁紧。完成这些之后,他回到座位上,自信地宣布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钟声代替女孩的回答——响过半点——而女孩则显得越来越紧张,似乎鬼魂的出现已经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