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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顺喝了口酒,接着说:“就拿今天咱们查的这个案子来说,搞了快半年了,从我出事……嗯……从我回家开始到现在就基本没动,你说这个刘权,唉。还有,你从今天这个银行对账单上看出了什么?”赵顺问。

“对账单?我……”小吕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就看出了这个公司往来资金比较频繁。”

“对!”赵顺一拍大腿。“为什么调他们公司近两年的对账单,为什么?就是要对比这个公司去年和今年业绩的比较。”赵顺自问自答。“去年一个亏损的公司,今年资金往来突然频繁起来,而且每笔资金数目都不小,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公司生意不错。”小吕回答。

“对!说明这个公司生意不错。”赵顺重复着。“但这是一家什么公司啊,注册资金是虚报的,靠代办公司完成,验完资直接抽走,开业不久又将注册资金由50万元增资至3000万,但当年纳税情况却几乎没有,这说明什么?”赵顺接着问。

“说明这家公司有问题。”小吕回答。

“对!这是一家皮包公司。”赵顺说,“但从今年开始,这家公司资金往来开始频繁,特别是与其他两家公司的资金往来尤为密切,但从税务上看,这个公司纳税额仍然没有增加。这说明这个公司的资金往来不是正常的经营活动,而是其他。”

“其他?除了经营活动还能是什么?”小吕问。

“其他,就是我们还没有弄个水落石出的其他。”赵顺说,“咱们得尽快查,这案子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照他这个公司的资金往来看,他近期正从好几个地方往账户调钱,原因还不知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绝不是个轻易花自己钱的人,这次集中资金,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赵顺眼神直直地。

“他?他是谁?”小吕问。

“一个老对手,呵呵。”赵顺笑着说。

赵顺和任毅打交道的时间不短了,从他出事前,任毅就在运用各种关系找他。朋友、亲戚、朋友的朋友、亲戚的朋友,等等,甚至还包括同事。他也曾见过任毅,当然,没有吃饭。任毅几乎是硬把票子、妹子往赵顺怀里塞的,但是赵顺不仅一概谢绝,而且还越查越狠。赵顺的逻辑是,任毅越这么做,越是说明他有问题、说明他心里有鬼。他知道任毅在背地里叫自己“疯狗”,而他却不生气,他反而觉得刑警有时和“疯狗”有点儿像。“要不就不咬人,要是咬人,就咬住了不放。”赵顺就是这样的人。

要没这点儿精神,赵顺也破不了原来那个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案子。那个案子和任毅这事一样,既没有领导批示,初期数额也不是很大,照大多同行的看法,这是个烂事,破了也立不了功,而且还会越查越复杂,陷入泥潭。但赵顺不这么想,他自己认定的事,有时说起来,他自己都改变不了。他觉得自己的性格有点像游乐园的激流勇进,上去了就必须按照轨道滑下来,中途退出根本就不可能。这点他自己有时也觉得苦恼,甚至是痛苦,但他改不了,他知道,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当然,这么一说,那十八天没日没夜抓一个人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赵师傅,我知道,您是个好警察。”小吕突然没头没尾地说。

“啊?”赵顺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好警察。”

“是,我觉得您和他们说的不同,您是个好警察。”小吕重复。

“呵呵,好警察?歇了吧,兄弟。”赵顺摇了摇头。“说不上啊……”赵顺叹了口气。“我只是谁都不信,按着自己的想法办事而已,记住啊,没有什么所谓的好警察、坏警察,这世界不是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黑白善恶。但当警察,是要知道自己的职责和原则的,只要一个警察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把握自己的原则,那他就是个称职的警察。”

“嗯,我记住了。”小吕用力地点了点头,再次端起酒杯。

刘权将酒杯放下。“任总,这警察啊,有时和医生一样,医生有几个原则,不能误诊,不能开错药,不能开错刀。警察呢,是不能轻信原被告,不能办错案,不能抓错人。这,是原则啊!”

“是,是,原则必须坚持。”任毅喝果汁已经喝饱了,菜却没吃几口。“就和我们开公司的人一样,不能投错资,不能看错合伙人啊,一样,一样。”任毅笑着说,“刘哥,您放心,我想让你帮忙的事绝对不会违反原则。而且,我向您保证,这件事找到您了,我绝不会再去找别人,我干的事绝对全都是合法的。”

“呵呵……”刘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停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个事,赵顺回单位上班了。”

任毅一惊,但马上恢复了表情。“赵顺?有刘哥在呢,我怕他干吗!”

刘权笑了笑。“明天上午来单位我给你做笔录,记得,把那个证人也一块带来。”

“我和他一起来?合适吗?”任毅问。

“嗯……那让他下午来,记得,他可是第一次来我们单位,打座机。”刘权重复道。

结账时,刘权还是坚持了AA制。这是这家酒店最便宜的一顿饭,一桌山珍海味才花了一百块钱。刘权是执意看到发票后拿出的50元钱。而与此同时,这家酒店今天却被动偷逃了税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