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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向蒋支队长详细汇报了医院的情况。蒋支指示,要全力医治赵顺。

江浩点燃一支烟,在医院的院子里来回踱步,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赵顺啊,你让我如何是好。江浩觉得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不知怎么的,往日一幕幕和赵顺一起办案的情景,像电影回放般在眼前重复。赵顺固执的表情、拘谨的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以及他狂躁无助的状态,让江浩无法解脱。江浩感到痛苦,感到失落,感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针刺痛,他不敢再往下想,不敢再回忆有关赵顺的任何一个细节,他心里充满了负罪感,虽然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江浩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整了整自己的警服。

“刘权,你过来。”江浩叫过了刘权。“赵顺现在这个样子,他的病情咱们无能为力,就做点儿力所能及的吧。这样,你去门口给他买一些日用品,你记一下,买毛巾、香皂、洗发水、手纸、脸盆、简易的剃须刀。”江浩一一数着。“嗯,对了,还有他常抽的红梅,给他买两条,他烟瘾大。”

“嗯,知道了。”刘权说着就往外走。

“等等。”江浩叫住了刘权。“再买几条舒服的内裤。”

刘权点了点头说:“江队,真难为您了。”

在给赵顺办理正式住院的时候,这些东西却都被禁止带入。精神病医院不同于普通医院。为防止病人自残,诸如脸盆、剃须刀这些硬质、金属制品,都是禁止带入的,其中也包括毛巾。毛巾虽不属于硬质、金属制品,但为了防止病人在发病时用毛巾去勒其他病人,在罗医生的建议下,罗洋将毛巾用剪刀截成了几个小段,才得以带入。

两个男护士帮赵顺换上了宽大的病号服,穿上没有鞋带的布鞋。赵顺药劲儿还没有过去,身体瘫软,任人摆布。

“这待遇真的和进看守所是一个样子。”江浩摇头叹息。“罗医生,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他。”江浩说。

“放心吧。”罗医生点了点头,平淡地回答。

病房的铁门打开,两个男护士架着赵顺走了进去。在第一道铁门关上的时候,他们打开了第二道铁门。江浩试图从病房的窗户向里张望,却发现隔着铁栅栏的窗户都涂满了白油漆。

一里一外,必将是两个世界。

落叶了,

仿佛从那遥远的空中,

好似天国里的花园都已凋萎,

枯叶摆着手,

不情愿地往下落。

在一个个夜里,

沉重的地球

也离开了星群,

落进了寂寞。

我们大家都在坠落。

这只手也在坠落。

瞧:所有人全在坠落。

可是有一位,

他用自己的双手

无限温柔地

将这一切的坠落把握。

——里尔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