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万般纠结终了断(第3/5页)

“好啦,要不是看在一璃忙前忙后的分上,下周就赶你回英国去,以后别回来了。行了,别唬着个脸了,好像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张咏琳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姑妈原谅你了,让你还留在北京,还不赶紧谢谢姑妈。”刘一璃撺掇道。

“行,谢谢您。”张雨齐苦笑道,“谁会欠我钱呀?我一个一文不名寄人篱下的孤儿,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

“大苍蝇。”刘一璃喊道,用眼睛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制止他再说下去。

“张雨齐,你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你今天把话跟我说清楚。”张咏琳果然发火了。她脾气本来就火暴,刚才就对张雨齐一肚子不满意,看张雨齐又这样说,再也抑制不住怒气,当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蹾,生气地说。

“你别做小动作,让他说完。”张咏琳看见刘一璃又试图用脚去踢张雨齐,瞪了她一眼,吓得刘一璃吐了一下舌头,低下了头。

“姑妈。”张雨齐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说:“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七八年前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了。您这几年对我的监护我很感激,我想,您应该把永惠交还给我了,以往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我保证不再提起。您以后的事交给我,我肯定孝敬您,照顾您颐养天年。”张雨齐说得很真诚,这几句话,在他脑子里思考了好多遍,连一些用词他都字斟句酌,原来还曾经想表达姑妈养育或者抚育他来着,看了《谋杀我姑妈》后,他觉得他的身份其实跟爱德华·鲍威尔差不多,姑妈应该就是他的监护人。他用“监护”还有一层意思,永惠的资产是我的,只是我当时未成年,您代为管理而已,所有权并没有转移,所以,他用了“您应该把永惠交还给我了”这样的用语。

义正词严地讲完这番话,张雨齐内心里轻松了很多。是的,这是我的,该还我了。他在心里这样想。

“张雨齐你喝多了,瞧你说得什么话?姨妈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今天犯神经了。”刘一璃着急地嚷道。

张咏琳听张雨齐说完,倒表现得出奇地冷静。

“你说完了?”她没有理会刘一璃,对张雨齐说。

张雨齐没有说话,他耸了耸肩膀。他在英国六七年,不自觉地就有了英国人的习惯。

张咏琳看张雨齐耸肩,更加来气,她鄙夷地说:“你能学点有用的吗?混了那么多年,连个学位都没拿到,你凭什么去接手永惠?”

“管不好还管不坏吗?我至少不会放弃已经成功的专利不买,而要逞能去做不靠谱的研发,更不会每年汇几百万到美国的一个莫名其妙的账户上,还要匿名……”

“张雨齐,你懂不懂事呀?你说什么呢你?你犯浑呀,那是别人诬陷的。”刘一璃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张雨齐,她恨不得眼睛里都要冒出无数只手,去捂张雨齐的嘴了。

张咏琳冷冷地盯着张雨齐,慢条斯理地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请你讲清楚车祸真相,你为什么给赵德秋、王大力汇钱?我父母到底怎么死的?”张雨齐站了起来,冲到张咏琳身边,抻着脖子恶狠狠地说。

张雨齐穷凶极恶的样子让张咏琳一下子愣住了。她坐在那里喘了半天粗气,很显见,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张雨齐,你过来,我告诉你车祸真相。”

张雨齐本来正站着,他听了张咏琳的话,不自觉地就把脑袋凑向前去,忽见张咏琳眼神陡变,她抡起手来,照着张雨齐的脸就是一记大耳光,当时就把张雨齐打蒙了。一边打,还一边骂道:“你不是要真相吗?这就是真相,我作了什么孽,辛辛苦苦竟然养了你这个白眼狼。”

“姨妈,姨妈,你们这是要干啥呀,你别打他呀。”刘一璃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劝,只在原地跺着脚,眼泪早已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张雨齐捂着发烫的脸,用喷着火的眼睛瞪着张咏琳,说:“你动手打人,正说明你心里有鬼。”

张咏琳的蛮横劲也上来了,她说:“我就是有鬼了,你怎么着吧?”说完,把桌子上的酒杯“啪”地往地上一摔,一扭身子,上楼去了。

张雨齐恨得牙齿咬着嘴唇,直到把嘴唇咬出了血,他丝毫未觉得疼。张咏琳的恼羞成怒不正验证了他的判断吗?他的脑子一阵纷乱,似乎只有四个字在脑海里萦绕:血海深仇。

他怎么离开的餐桌,怎么到的酒吧,全然不记得了。刘一璃找到他时,他已经喝得浑身瘫软,人也昏昏沉沉、如醉如梦了。

刘一璃到了酒吧,看到歪在沙发上的张雨齐,二话不说,上去一把就把他拽起来,搀着就往外走。

“单,单,没埋单呢。”酒吧的服务生追出来,说。

刘一璃从兜里摸出来一把钱,也不知道有多少,她留了一张,剩下的全塞给服务生,说:“够吗?”

“够,够,太够了。”服务生还在数钱,刘一璃已经挽着张雨齐出了门。

张雨齐搂着刘一璃的脖子,身子搭在她肩膀上,踉踉跄跄,刚走出酒吧门没几步,一阵冷风吹来,张雨齐就“哇哇”大吐起来,不仅吐了自己一身,刘一璃的身上鞋上也都被吐得全都是。

街上空驶的出租车不少,但没有哪辆愿意拉两个身上脏兮兮的醉鬼。刘一璃扶着张雨齐站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好几辆车都已经停下了,但一看两人的模样,又迅速开走了,气得刘一璃直跺脚。

张雨齐醉得太厉害了,站着都要睡着了。刘一璃实在没招了,她脱下上身的衣服,把自己的裤子鞋子都擦了擦,又把张雨齐从头到脚擦了一遍,由着他靠在路灯杆子上睡,自己只穿着个了背心,站在马路半边拦车,看出租车一停下,她立即蹦起来,蹿到出租车前面,拦住去路,对司机说:“你把那个人给我拖进来。”

出租车司机被这个小女孩的剽悍给镇住了,他愣了一下,只好开了车门,和刘一璃一起把死猪一样的张雨齐拖进了车里。

张雨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他习惯性地伸了一下腰,突然发现腿边异样,定睛一看,原来是刘一璃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再看自己,则浑身赤条条,只穿了条内裤。他晃了晃脑袋,脑袋还挺沉,他知道自己昨晚又喝多了,虽然醉如烂泥,他还是迷迷糊糊地记得是刘一璃把他拖回家的。

他觉得嘴里很臭,想肯定又是吐过了,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身上,还算干净,没有特别脏污,可能是刘一璃帮他擦洗过了。他看看刘一璃睡得香甜的小脸,不忍心打扰她,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取了条毯子,给刘一璃盖上,又拿了件换洗的衣服,到卫生间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