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页)

时钟响了,波洛站了起来。“我不能再耽误你了。你真是太好心了。”

“恐怕没帮上什么忙。人通常都不清楚他家的清洁女工长什么样子。不过请再等等,你一定要见见我妻子。否则她不会原谅我的。”

他领着波洛来到前厅,大声喊着:

“希拉!希拉!”

楼上传来隐约的回答声。

“到楼下来。我有东西给你。”

一个金发,瘦小,苍白的女人轻轻地跑下楼。

“这位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希拉。你觉得如何?”

“哦,”伦德尔太太似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浅蓝色的眼睛怯怯地盯着波洛。

“夫人。”波洛以最具异国风情的姿势鞠了一躬。

“我们听说你来了这里,”希拉·伦德尔说,“但我们不知道——”她停住了。浅蓝色的眼睛迅速瞥了一眼她丈夫。

“她对他惟命是从。”波洛心想。

他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就离开了。

伦德尔医生和蔼可亲,伦德尔太太张口结舌、忧心忡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就是麦金蒂太太每周二上午工作的伦德尔家。

2

亨特庄是一栋坚固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屋前长长的车行道杂草丛生。在过去,这还算不上一幢大房子,但到了现在,却让人觉得大到不易打理了。

波洛向前来开门的年轻外国女孩说要见见韦瑟比太太。

她瞪着他,然后说:“我不知道行不行。请进来。先见见亨德森小姐吧。”

她让他在大厅等候。用房产中介的话说,这是一间“设施齐全”的房间。有许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玩意儿,但看起来都不怎么干净,落满了灰尘。

不一会儿,那个外国姑娘又出现了。她说:“请进”,并把他领到一个阴冷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大书桌。壁炉架上摆着一个又大又丑的铜咖啡壶,钩状的壶嘴像一个巨大的鹰钩鼻。

波洛身后的门开了,一个女孩走进房间。

“我母亲卧病在床,”她说,“我能为你效劳吗?”

“你是韦瑟比小姐?”

“我姓亨德森。韦瑟比先生是我的继父。”

她大约三十岁,相貌平平,身材高大,显得有些笨拙。她的眼神带着戒备。

“我想向你打听曾经在这里工作的麦金蒂太太的事情。”

她瞪着他。

“麦金蒂太太?可是,她死了。”

“我知道,”波洛轻声说,“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听听她的事。”

“哦。是因为保险还是什么吗?”

“不是因为保险。是为了搜集新的证据。”

“新的证据。你是指——她的死因吗?”

“我是受雇于詹姆斯·本特利的辩护律师,波洛说,“代表他开展调查。”

她瞪着他,问道:“难道不是他干的吗?”

“陪审团认为是他干的。但陪审团也会犯错。”

“那真的是别人杀了她?”

“有可能。”

她突然问:“谁?”

“那正是问题所在。”波洛柔声说。

“我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吗?但你能告诉我关于麦金蒂太太的一些事情,是吗?”

她颇不情愿地说:

“我想是的……你想知道什么?”

“嗯,首先,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噢,没什么特别的。她就和其他人一样。”

“健谈还是沉默?好奇还是保守?开朗还是郁闷?一个好女人,还是,不是个很好的女人?”

亨德森小姐想了想。

“她活儿干得很好,但就是话太多了。她有时会说一些很滑稽的事情。我——不太喜欢她。”

门开了,外国女佣进来说:

“迪尔德丽小姐,你母亲说:请带上去。”

“我妈妈要我把这位先生带到楼上看她吗?”

“是的,请,谢谢你。”

迪尔德丽·亨德森疑惑地看看波洛。“你愿意上楼去看看我母亲吗?”

“当然愿意。”

迪尔德丽在前面带路,穿过大厅,上了楼梯。她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外国人真是烦人。”

由于她的心思显然是针对家里的佣人而不是访客,所以波洛没见怪。他觉得迪尔德丽·亨德森似乎是一个相当单纯的年轻姑娘,毫无城府。

楼上的房间堆满了小玩意儿。一看这个房间就知道女主人是个爱旅行的人,到哪儿都要买一堆纪念品。大多数纪念品显然都是招徕游客然后狠宰一笔的东西。沙发、桌子、椅子挤满房间,帏帐重重,让人觉得透不过气来,而韦瑟比太太就置身于这一切之中。

韦瑟比太太看起来很娇小。大房间里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人,这是她给人的印象。但她其实不是真的像她努力表现的这么瘦小。即使是中等身材,在大房间的映衬下,“小可怜”的形象可以取得相当不错的效果。

她舒舒服服地斜靠在沙发上,身旁放着几本书、一些针线、一杯橙汁和一盒巧克力。她高高兴兴地说:

“请原谅我不能起床,但医生再三嘱咐我要好好休息,如果我不听话,大家都会责备我。”

波洛握住她伸来的手,得体地鞠了一躬。

迪尔德丽站在他身后,硬邦邦地说:“他想打听麦金蒂太太的事。”

握在波洛手中的纤细无力的手突然绷紧了,令他想起了鸟的爪子。那可不是什么精致的德累斯顿瓷器,而是扎人的利爪……

韦瑟比太太微微一笑,说:

“你真可笑,亲爱的迪尔德丽。谁是麦金蒂太太?”

“哦,妈妈,你明明记得的。她给我们干活。你知道的,就是被谋杀的那个。”

韦瑟比太太闭上了眼睛,瑟瑟发抖。

“别说了,亲爱的。这一切是多么可怕。出事后几个星期我都很紧张。可怜的老女人,这么愚蠢,竟把钱放在地板下。她应该把钱存到银行里。我当然清楚地记得,我只是忘了她的名字。”

迪尔德丽呆呆地说:

“他想了解她的情况。”

“请坐下来吧,波洛先生。我都好奇死了。伦德尔太太刚刚打电话来,她说我们这儿来了一位非常著名的犯罪学家,她跟我说了你的情况。后来,那个白痴弗里达说来了一个客人,我猜那一定是你,我传话下去请你上来。现在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如你女儿说的,我想了解一些麦金蒂太太的事。她曾经在这里工作。我知道她是星期三来这里干活。而她恰恰是星期三遇害的。所以,她那天曾来过这儿,是吗?”

“我想是的。对,我想是的。现在我无法确定。这事过去很久了。”

“是的。好几个月了。她那天有没有说什么,什么特别的话吗?”

“那个阶层的人总是喋喋不休,”韦瑟比太太嫌恶地说,“没有人会认真听他们说什么。再说她也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那天晚上会被劫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