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台阶上的女人(第2/3页)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喊道。

“那是星期五的早上。他最后出现的时间是星期五晚上十一点。可是,他真的出现了吗?”

“那个门童——”

“一个夜班门童,之前从未见过哈利戴。一个男人走进酒店,看起来很像哈利戴。我们应该相信四号有这个能力。他向前台询问是否有自己的信件,上了楼,打包好一只小行李箱,第二天一早就溜了出去。整个晚上都没有人见过哈利戴,因为他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里。奥利维叶夫人接待的客人真是哈利戴吗?是的,虽然她并不知道哈利戴的相貌,但肯定没有哪个骗子能在夫人的专业领域上瞒天过海。他走进别墅,跟奥利维叶夫人谈了话,然后离开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波洛猛地攥住我的胳膊,连拖带拽地把我往别墅拉。

“现在,我的朋友,想象这是失踪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我们正在追踪脚印。你最爱脚印了,不是吗?瞧,它们在这儿呢,一个男人的足迹,哈利戴先生的足迹……他转向了右边,他走得很轻快……啊!另外一串脚印跟了上来,走得很快,脚印很小,是个瘦弱年轻的女性,戴着寡妇的面纱。‘抱歉,先生,奥利维叶夫人让我请您回去一趟。’他停下来,转过身。接下来那个年轻女性会把他带去哪里呢?她正好在分开两个花园的小径上追到他,这难道只是偶然吗?她领着他穿过小径。‘从这里走更近,先生。’他们右边是奥利维叶夫人的别墅花园,左边是另外一座别墅花园。需要注意的是,刚才险些砸到我们的大树就是那座花园里的。两座花园的门都与小径相连,埋伏就设在那里。一群人冲了出来,制伏了他,把他拖进那座可疑的别墅。”

“我的老天,波洛,”我大喊道,“你在假装自己看到了那些光景吗?”

“我用思维的眼睛看到了这些,我的朋友。因此,只因为如此,这才是可能发生过的事情。来,我们回别墅去。”

“你想回去找奥利维叶夫人?”

波洛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不,黑斯廷斯,我想看看那位台阶上的女士长什么样子。”

“你认为她是谁,奥利维叶夫人的亲戚?”

“更有可能是秘书,不久前才来为她工作的秘书。”

方才那个彬彬有礼的侍僧又为我们开了门。

“你能告诉我那位女士的名字吗?”波洛说,“我指的是刚才进来的那位丧夫的女士。”

“佛罗诺夫人?夫人的秘书?”

“就是那位女士。能请您去问一下,她是否愿意与我们交谈几句吗?”

小伙子走了进去,很快又出来了。

“很抱歉,佛罗诺夫人一定是又出门了。”

“我可不这么想。”波洛安静地说,“麻烦您把我的名字报给她,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并告诉她这很重要,我马上要见她,因为我接下来马上就要去警察局。”

我们的传信人又离开了,这回那位女士走了下来。她进入客厅,我们也跟了进去。她转身掀起面纱。令我惊讶的是,我竟见到了我们的老对手,罗萨科娃女伯爵,那位来自俄国的女伯爵,曾在伦敦实施过一起十分巧妙的珠宝盗窃行动。

“我在门厅里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她忧郁地说。

“我亲爱的罗萨科娃女伯爵……”

她摇了摇头。

“现在我叫伊妮·佛罗诺。”她低声道,“西班牙人,曾经嫁给一个法国人。你找我做什么,波洛先生?您真是个坏心肠。不仅把我逼出伦敦,现在我猜,您又要向那位无与伦比的奥利维叶夫人说穿我的身份,再把我赶出巴黎吧?我们这些可怜的俄国人,您知道吗,我们也要讨生活。”

“事情远比这要严重得多,夫人。”波洛看着她说,“我打算进入旁边的别墅,把哈利戴先生放出来,前提是他还活着。您瞧,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发现她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只见她咬着嘴唇想了想,随后用一如往常的决意态度开口道:“他还活着,但他不在别墅里。来,先生,我跟您做个交易。我得到自由,您领走哈利戴先生,毫发无损。”

“我接受。”波洛说,“我也正打算提出相同的条件。话说回来,夫人,您的雇主是四魔头吗?”

她的脸色再次变得一片死灰,但女伯爵最后并没有回答波洛的问题。

她转而说:“您能允许我打个电话吗?”说完便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号码。“别墅的号码,”她解释道,“我们的朋友被关押的地方。您可以把它交给警方。那个巢穴在他们到达前就会被清理干净。啊!接通了。是你吗,安德烈?是我,伊妮。那个小个子比利时人什么都知道了。把哈利戴送到酒店去,然后清空别墅。”

她放下听筒,微笑着向我们走来。

“您得跟我们到酒店去,夫人。”

“那是自然,我就知道你会提出这个要求。”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三个人坐了上去。我能从波洛的表情看出他很困惑。整件事实在过于简单了。我们到达酒店,门童走了上来。

“刚才来了一位先生,正在您的房间里,他看上去非常糟糕。还有个护士跟他一起来的,不过现在已经离开了。”

“没什么,”波洛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我们一起上了楼。房间的窗边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年轻人,看起来已经疲劳到了极点。波洛朝他走了过去。

“您是约翰·哈利戴吗?”

男人点点头。

“让我看看您的左手臂。约翰·哈利戴的手肘下方有一颗痣。”

男人伸出手。那里果真有颗痣。波洛对女伯爵欠了欠身。她转身离开了。

一杯白兰地下肚,哈利戴稍微恢复了常态。

“我的上帝!”他低声说,“我受尽了折磨!地狱般的折磨……那帮人简直是恶魔的化身。我妻子呢,她在哪里?她会怎么想?他们说她会相信……会相信……”

“她并没有相信,”波洛坚定地说,“她从未对您失去信心。她正在等您,她和你们的孩子。”

“感谢上帝。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重获自由了。”

“既然您已经恢复了一些,先生,我想听您从头到尾讲讲自己的经历。”

哈利戴用复杂的表情看着他。

“我……一点都不记得了。”他说。

“什么?”

“您听说过四魔头吗?”

“听说过一些。”波洛冷冷地说。

“您肯定不知道我所掌握的这些信息。他们有无限的力量。如果我缄口不言,就能自保,但哪怕只说漏了一个字,那不仅是我,连我最亲近、最重要的人都要惨遭难以言喻的折磨。跟我争论没有用。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