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侠客有某(第3/4页)

楼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被刀剑格挡弩|箭的声音覆盖,没有引起注意。

破空声阵阵。

他翻身进去,直接将另一个按在地面,反手袖剑刺了喉咙,看也不看便轻功跳窗,抵达下一个暗哨点,如法炮制。

他如此清掉了三四个弩位后,终于有人意识到还有人在攻击弩手,抬起弩寻找着那如幽灵一般穿梭在高处的人影。

然后弩手的目光接触到一双冰冷的眼眸。

他就在对街的二楼窗边,那里本埋伏好的弩手已经倒地,玄衣刺客缓缓地将刀刃从弩手的喉头拔|出|来,鲜血涌流,然后他抬头往这里望了一眼。

仿佛刀锋,又如冰雪,冷酷而凛然。

弩手忽的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凝固。

他看着刺客修长有力的手中握着一把收缴的连弩,单手举起,扣动机关,向他射来一箭。

仿佛时间无限地被放慢,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箭飞来,穿胸而过。

应声而倒。

“这是计谋吗?我们中计了!”白衣的钟情低头查验了一下被砍帮帮主差点劈成两半的人,从他的脸上揭下一层人|皮|面|具,脸色极度难看。“这不是徐向前,是替身!”

而护着她的砍帮帮主左右掣肘,肩上已经中了好几箭,血染满了整个胸膛。他仿佛愤怒的雄狮,呼呼地喘着粗气,道:“他妈的杀了个假货,妈的、妈的!那狗贼到底在哪里!”

“不知道,但还是先走为妙。”葬剑山庄的杀手剑客格开箭矢,对着手下的杀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撤退。

“今日怕是退不了了。”岁寒三友年纪虽老,但是身手不减当年,他们捻了捻胡须,道:“这羽林军小家伙,还是有点出息的,老家伙们方才看了看,这整条街都被围起来了,咱们是瓮中之鳖喽。”

“若是走空中……”钟情迟疑地道。

“轻功走?街道两侧高处全部埋伏着弩手,也不怕被射成筛子?”杀手剑客沉声道:“这已经是死地了。”

众人心里皆是一沉,但面上都不表现出焦虑来。

砍帮帮主常乐怀赤红了眼,不甘心地道:“若是老子看不见那狗官的末日,老子死不瞑目!”

钟情掏出手中银针,看着团团围拢的真正羽林军,无奈道:“谁不是呢?”她还想干完这件事,去锦州行医救人呢。

葬剑山庄的杀手剑客惆怅道:“我倒是多少明白了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几番意境。在下不后悔认识诸位,与诸位共图大计……”

“人还没死呢,说什么遗言,你这臭小子别咒老朽。”岁寒三友的松老人臭骂他:“老朽孙儿还没成年呢!”

但他们知道,今日除非出现奇迹,怕是绝难逃脱了。

刺杀失败的刺客,最后的结局只可能是死路一条。

将夜也在争分夺秒。

他匆匆扫过一眼,这连弩有接近四十台,是专程为了封住江湖侠客空中轻功逃离的路的。所以布置的格外细密隐蔽。

如果不是他这种隐匿与刺杀术都登峰造极的人来清理,怕都是会打草惊蛇。他已经破坏了十多个狙击点,减缓了弩|箭的攻势,但下面的情况仍然不乐观。

为今之计,只有如此了。

他将东南方向的弩手清除干净,然后站在房顶上,不再收敛气息,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柄雪亮的弯刀。

刀尖点地,阳光顺着反光的刀背一路坠落房顶上,让他整个人都浸润在了晨间的阳光中。他身影凌厉挺拔,如同出鞘锋刃,有种一往无前的锐利感。

意识到这是攻击弩位的刺客,一时间,羽林军的弩全数对准了他,仿佛要一瞬间将他射成筛子。

“那个不会是——”华山派弟子岳钦抬起头仰望,道:“那一位江湖传说?”

“是他来了?”钟情回头,却猝不及防地被他的眼神震慑。

那是一双低垂的,冰冷的眼睛。

在阳光下,竟然流动着浅灰色,越发璀璨而动人。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也好听至极。

他道:“现在还有力气使轻功的,从我身后走,愿意战到最后的,留下断后!”

岁寒三友一看,能够射到东南方向的弩位,几乎全部被悄无声息地清除,这不仅需要极强的暗杀技巧,更需要对弩的了解。于是不禁笑道:“好!当真后生可畏!”

杀手剑客推了一把钟情,把她从羽林军的剑锋下救下来,然后沉声道:“钟姑娘先走。”

钟情知道自己是医生,走比留的价值大得多,眼中微微一湿润,却也不推辞,轻身上了房顶。

都是些混迹江湖人,哪能不清楚,只有一个缺口,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走的。

砍帮帮主常乐怀此时却不再说自己有多不甘心死了,带着一身血,提着板斧往前砍去,所过之处带起血雨。

岳钦提了剑,对岁寒三友道:“前辈请,你们身上还有未做完的事情。”

“小崽子就别整天壮志凌云的想着牺牲了,没了你们这种小家伙,江湖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喔。”岁寒三友的竹老人将华山派岳钦单手提起,率先跳到房顶上。

岁寒三友活着,便有希望再度刺杀。

他们也懂得这个道理,轻身提气,稳稳地站在房顶上,道:“后生,救命之恩,老朽们定会报答。”

“不必言谢。”将夜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三位侠气不老,不该死在这里。”

岁寒三友拜过,与之擦身而去。

同时,将夜的刀已经砍向了爬上来的羽林军,干净利落的一刀击杀,带起凛然血雨。

将夜站在房顶上,仿佛最后一道防线,隔开了阴与阳。射来的弩|箭通通被他格挡住,而拖住羽林军大部队的侠客,已然鲜血淋漓。

他以一己之力,把这死关硬生生地劈出了一条生门。

数个负伤的江湖客互相搀扶着,投来感激的眼神,随后决绝地用轻功掠过他的身侧,消失在晨间的光中。

生死有命,他们是否能逃脱,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所以将夜没有回头看一眼。

耳边是兵戈声阵阵,弩|箭离弦的声音不绝于耳。而那些哽咽与悲壮,被纷纷抛在脑后。

他脚下是舍生取义,肝胆相照。他背后是薪火相传,重担相承。

这险恶江湖,虽是泥沙浑浊,身不由己,却亦有薪尽火传。有白刃报私仇,却亦有以身殉家国。

砍帮帮主常乐怀已是鲜血淋漓,但他使着那大板斧,与葬剑山庄的杀手剑客脊背相抵,朗声道:“好、好、此番与君共战,当真酣畅淋漓。”

“若是能活,就不请茶了,在下请帮主喝酒,喝上三天三夜。”杀手剑客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也笑道。

他们周围剩下的侠客,脸上都带着些悲壮神色,此时听闻,也不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