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千里逃亡

自天牢逃脱后,将夜带着谢湛去京城暗影阁的据点藏身,度过了这漫长的一夜。

他闯进去时,谢湛还抱着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两个人浑身血腥气,差点把迎上来的王府总管吓得心脏骤停。

谢湛无奈安抚了半天,老人才长出一口气。

“明日出京的盘查一定会严格至极。”影九沉声道。

“我身份暴露只是时间问题,暗影阁分部不能待太久。”将夜此次去劫狱,暴露在众人面前,以他的江湖声名,想来萧恪已然知晓了暗影阁投靠端王的消息。

更何况,他现在银发银眸,轮廓深邃俊美,更是惹眼。

“荣信钱庄地下有一条出京密道。”谢湛却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道:“本想着,若是荣信钱庄被查出背后是我,钱庄里的人也能安全转移。此时却能派上用场了。”

影九眼神微微一亮,道:“如此甚好,但是不能所有人都走钱庄密道走,否则会暴露。王爷与主子先行,我们其余人从城门离开。”

谢湛的手在桌上地图上划过,指尖落在锦州处,笑道:“灾情未解,林放的大军于此镇压,我本吩咐他按兵不动,若是京城有变也好做出反应,此时我们回北境,刚好可以从锦州过。”

他白皙纤长的手指顺着京城一路划到锦州,刚好是北上,途中穿越三州,皆是京城辐射之下。

“若要路线最短,应走这条。”谢湛又着重点了点宁州城,刚好是他入京时的路线,他摇摇头道:“宁州城外有天险,我上回在这里遇伏,老三在此定有人脉,必须避开。”

“不如走秦川?”将夜笑了笑,道:“秦川地界山脉崎岖,多盗寇侠匪,江湖名门林立,借问侠客何处有,不入江湖入秦川。”

谢湛与将夜对视一眼,不用言语便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他卷起袖摆,三两下便敲定了路线,道:“那便走秦川入锦州,与林放率领的北境军会合,然后一路北上,经过千行关入边塞……”

谢湛的眸子越发明亮,他仿佛解开了什么枷锁,浑身轻松,即使明日他又要踏上生死攸关的逃亡之路,他却丝毫不怕。

“那么,我们便秦川见。”将夜淡淡地吩咐道:“暗影阁其余刺客按照原计划,护送王爷心腹从各个路线入锦州,影三暂时留在京城观察情况,影九,随我上秦川。”

“王爷不多带几名心腹?”王府总管忧心忡忡地道。

“无妨。”谢湛笑笑,道:“有将夜便够了。”

将夜闻言,握紧了谢湛袖口下的手,十指交缠。他的掌心烫热,却带着安全感。

仿佛无声的誓言。

第二日果然京城之中盘查严格,京城四处大门只开一处,设了极为苛刻的通行盘查。

与此同时,街上几乎戒严,羽林军挨家挨户地搜查异常人等。同时,王府粗使杂役丫鬟被盘问情报,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将夜、谢湛与影九三人扮作普通商贩带着小厮,去荣信钱庄提钱。他们被引入内间,从通道出京。不多时便有伙计易容成商贩模样出钱庄,并未引起羽林军注意。

他们出了京,于驿站补充马车,化身走镖商客,一路直奔秦川。

不入秦川,不知江湖险。

这说的,除了秦川崎岖的地形,还有江湖气。

他们方才入了秦川山脉之中,便遇到了几波盗匪,将夜没出手,便被影九除了。这里的盗匪都是人精,一见是江湖人走镖,功夫更在他们之上,哪有不给过的。

谢湛并未猜错,萧恪主要的势力的确在宁州城那一路,所以他们一路入秦川并未遭到太多阻碍,至少,城门那一关比较好过。

秦川城的确有着一股粗犷的江湖气,酒肆茶楼之中,多有戴斗笠,配刀剑行走的侠客,往来镖局,车马林立,喝着烧刀子走镖。

谢湛扮作儒商,手持折扇慢慢地闪着风,神色斯文,但是他漆黑的眼里却隐隐有着亮光。

他在北境军营多年,虽闻江湖,却没有实质踏足过。

这是他第一次,亲自接触到旁人口中的江湖。

将夜戴着斗笠遮掩住他显眼的发色,寻常看去,只能见他斗笠下线条优美的下颌。

他在客栈要了两件上房,回头看谢湛,却见他坐在桌前,学着三两成群的江湖侠客要了烧刀子饮了一口,却被烈酒辣的耳廓带粉。

“这酒烈,后劲大,喝多了要头疼的。”将夜失笑,看着小王爷偷偷吐了吐舌头,却觉得他可爱极了。

谢湛知道自己酒量,只一杯便酒酣脑热了,他有点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盏,倒是从这种又辣又烧的酒中品出了几分豪气。

将夜顺手拂过他的手背,然后拿起他剩了一半的烧刀子,饮尽。

谢湛看着将夜的薄唇正好贴在他喝过的部位,又是一阵脸颊发烧。

他连忙轻咳一声,掩盖自己的异常,道:“影九呢?”

“被我打发去与分堂联系了。”将夜道。

自从上次刺杀许敬谦后,暗影阁所有业务全线转入地下,在江湖人聚集的秦川,自然也是有暗影阁分堂的。

谢湛吃了几筷菜肴,觉得食欲不振,便也不动手了。他见将夜只自斟自饮,关心道:“你多少吃一些,饮酒伤身。”

“吃过干粮,暂时不饿。”将夜见谢湛经过这数日赶路,明显清减了些的脸颊,温声道:“这几日你食欲不振,是心里压着事?”

“不知他们如何了。”谢湛叹了口气,道。

将夜哪能不懂他心思,低声笑道:“无事,方才接到线报,都已经安全出京,由各地前往锦州。”

谢湛紧锁的眉这才微微松缓下来,兴致好了点,又用了几筷。

然后他听到客栈中江湖人三五成群,正在谈论着什么。

“听说了么,端王谋反,还在前些日子从天牢逃狱,如今听说已经逃出京城了。”有人道:“应当是要回北境吧。”

“怕是要打,新皇才登基,就出了这档子事,天下将乱,天下将乱了。”

“我倒是觉得端王造反一时另有隐情,听说北境起了战事,若是端王要反,哪会挑蛮人入侵的时候啊,这不是腹背受敌吗?”

有声音质疑道:“莫不是与蛮人勾结?”

客栈里的气氛一时寂静,所有人皆看着出声的人,越是无声,越是压抑至极。

那人擦了擦脑门的汗,被江湖人盯着猛看的感觉太可怕,颤抖着声音道:“我哪里说错了?”

他似乎被一种无形的杀意锁定,不知来路,却让他无法动弹。

客栈一角,将夜斗笠之下的眼神冷到极点,手指慢慢地捏住了筷子,却被谢湛单手搭上,捏了捏指尖。

“哪里都错了。”江湖大汉把斩首大刀往地下一插,冷笑一声道:“若是端王爷真与蛮人勾结,他就不会在边关打了十年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