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莉莉赴约

1

“呦,见鬼了!”贾尔斯惊叫。

他刚刚拆开一封邮差午后送来的信,吃惊地盯着信上的内容。

“什么事?”

“是笔迹鉴定专家的报告。”

格温达迫不及待地说:

“所以说,从国外寄来的那封信不是她写的?”

“就是她,格温达,是她写的。”

他们俩面面相觑。

格温达难以置信,说:“这么说,那些信不是伪造而是货真价实的。那天晚上,海伦确实是从房子里出走了。她也确实是在国外写了信。这么说,海伦压根儿就没被掐死?”

贾尔斯缓缓地说:

“好像是吧。可这事也太烦人了。我不明白,怎么每条线索都指向不同的方向。”

“说不定,是专家弄错了?”

“我觉着有可能。不过他们似乎很自信。格温达,这方面的事,我真是一丁点儿也不懂。咱们是不是干了一件彻头彻尾的大蠢事?”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我在剧院里做的蠢事?我跟你说,贾尔斯,咱们还是去找马普尔小姐。咱们还有时间呢,四点半之前到肯尼迪医生家就行。”

然而,马普尔小姐的反应与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她说这实在是太好了。

“可是,亲爱的马普尔小姐,”格温达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亲爱的,某人不像过去那么聪明了。”

“可是怎么⋯⋯怎么就不聪明了呢?”

“这个人出错了。”马普尔小姐说着,满意地点头。

“可是,出了什么错?”贾尔斯问。

“哦,里德先生,你肯定能明白,笔迹鉴定结果如何缩小了疑凶的范围。”

“在接受信确实是海伦亲笔写的这个事实的前提下⋯⋯你是说,她还是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我是说,信的确是海伦亲笔,这对某人来说似乎十分重要。”

“我明白了⋯⋯至少我认为我是明白了。肯定有某种可能的情况,让海伦被人诱导写下了这些特别的信⋯⋯这就把范围缩小了。不过,到底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哦,得了吧,里德先生。你可没有真正地思考。这事太简单了,真的。”

贾尔斯有点儿烦闷,于是反驳说:“对我来说并不明白,我保证。”

“你只要稍稍思考一下⋯⋯”

“快点儿吧,贾尔斯,”格温达说,“我们要晚了。”

他们离开了面带微笑的马普尔小姐。

“那个老太太有时可真烦人,”贾尔斯说,“我不明白她是在暗示些什么该死的事。”

他们抵达肯尼迪医生家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医生亲自给他们开门。

“我让女管家出去待一下午,”他解释道,“这样似乎更好一些。”

他带着他们走进客厅,客厅里已经备好了茶盘,带杯托的茶杯、面包、黄油和蛋糕一应俱全。

“喝杯茶是件好事,是吧?”他语带犹疑地问格温达,“这能让金博尔太太安心些。”

“你做得很对。”格温达说。

“那么,你们俩呢?我是直接把你们介绍给她,还是自己先跟她谈谈?”

“乡下人爱多疑。我觉得你单独接待她比较好。”

“我也这么想。”贾尔斯说。

肯尼迪医生说:“如果你们在隔壁房间里等着,如果门再稍微留一条缝,你们就能听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在涉及案件的情况下,我想这样做是正当的。”

“我看这就是偷听,不过我真的不在乎。”格温达说。

肯尼迪医生微微一笑,说:“我认为这不牵涉任何道德准则。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建议承诺保守秘密——不过,如果有人问到我这儿,我愿意提供一些见解。”他看了一眼手表。

“列车抵达伍德雷路的时刻是四点三十五。几分钟之内,车就应该到了。然后,她上山还得花五分钟左右。

他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愁眉苦脸、面容憔悴。

“我不明白,”他说,“我一点儿也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如果海伦根本没有离开那幢房子,如果她寄给我的信是伪造的。”格温达猛地挪动了一下——但贾尔斯冲她摇了摇头。医生接着说:“要是凯尔文,这可怜的家伙,并没有杀她,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是有别的人杀了她。”格温达说。

“可是,我亲爱的孩子,如果是别的人杀了她,凯尔文究竟为什么坚称是他干的呢?”

“因为他以为是他干的。他在床上发现了她,于是就以为是他干的了。这是有可能的,不是吗?”

肯尼迪医生烦躁地搓搓鼻子。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精神科医生。惊吓过度?精神本已处于紧张状态?是啊,我想这有可能。可是,谁会想要杀害海伦呢?”

“我们想是这三个人中的某一个。”格温达说。

“三个人?哪三个人?谁也不可能有任何理由去杀害海伦——除非他们完全疯了。她没有对头,每个人都喜欢她。”

他走到桌子的抽屉前面,费劲儿地在里面翻找着。

他翻出一张退了色的快照相片。照片上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学生,穿着紧身运动服,扎着马尾辫,脸上青春洋溢。肯尼迪——更年轻的、一脸幸福的肯尼迪——站在她身边,怀里抱着一条猎犬。

“最近,我总会想起她。”他含含糊糊地说,“有好多年了,我根本就不再想她了——几乎是想办法去忘掉她⋯⋯现在我一直都在想她。这就是你们干的事。”

他的话听起来几乎是在指责了。

“我看,这是她干的事。”格温达说。

他猛地转过身冲着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没法解释,不过真的不是我们,是海伦自己。”

一阵低沉的引擎嘶鸣隐约传入耳内。肯尼迪医生穿过落地窗走了出去,他们跟了上去。一股烟顺着山谷缓慢地后退。

“是火车。”肯尼迪说。

“进站?”

“不,是出站。”他顿了一下,“她随时可能会到。”

好几分钟过去了,莉莉·金博尔却没有来。

2

莉莉·金博尔在迪尔茅斯换乘站下了车,她过了桥,走向支线铁路,上面停着本地的小火车。车上有几个旅客——最多五六个。现在并不是一天中的客流高峰期,但不管怎么说,这天是海尔彻斯特的赶集日。

不一会儿,火车出发了——一路喷着烟,沿着弯曲的山谷隆隆地向前。抵达朗斯伯里湾终点站之前,火车要经停三站:牛顿朗福特、迈钦斯小站(通往伍德雷营地)和伍德雷波尔顿。莉莉·金博尔看着窗外,瞳孔中映出的不是葱翠的乡村景色,而是詹姆士一世时代样式的家具套组,上面铺着翠绿的布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