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布拉巴宗副主教(第3/4页)

“没错,没错,也许真是这样。您瞧,在我看来,对那些可能会阻止她的人,维里蒂什么都没说。比如克洛蒂尔德和安西娅·布拉德伯里-斯科特。但她一向敬重伊丽莎白·坦普尔——伊丽莎白·坦普尔对她的影响很大——于是在我看来,她也许给伊丽莎白写过信,告诉了她一些消息。”

“我想她这么做了。”马普尔小姐说。

“您觉得她对她说了些什么?”

“她告诉伊丽莎白·坦普尔的是,”马普尔小姐说,“她要嫁给迈克尔·拉斐尔了。坦普尔小姐知道这个,这是她告诉我的其中一件事。她说:‘我认识一个叫维里蒂的女孩儿,本来要嫁给迈克尔·拉斐尔。’而告诉她这件事的人只可能是维里蒂。维里蒂肯定给她写了信,或者捎了口信。而那时候我问‘她为什么没嫁给他’,她回答说‘她死了’。”

“故事彻底断了。”布拉巴宗副主教说着叹了口气,“伊丽莎白和我只知道两件事:伊丽莎白知道维里蒂要跟迈克尔结婚;我也知道他们要结婚,已经安排好了日子。于是我在那天等着他们,但没等来。没有新娘,没有新浪,没有半句话。”

“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马普尔小姐说。

“我绝对不相信维里蒂和迈克尔分手了——结束了。”

“但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或许是维里蒂突然发现迈克尔存在某些性格缺陷,是她之前没有意识到的。”

“这个答案并不让人满意,因为如果是这样,她会让我知道的。她不会让我白等着,准备给他们主持神圣的婚礼。不管事情多离谱,她首先是个彬彬有礼、受过良好教育的女孩儿,她应该捎个信儿的。不,恐怕只有一种可能。”

“死亡?”马普尔小姐说。她想起伊丽莎白·坦普尔曾经说过这个词,声音如同深沉的钟声。

“是的,”布拉巴宗副主教叹息道,“死亡。”

“爱情。”马普尔小姐沉思着说。

“您说什么……”布拉巴宗副主教有些迟疑。

“是坦普尔小姐对我说的。我问是什么杀了她,她说是‘爱情’,爱情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词。”

“我懂了,”副主教说,“我懂了——或者说我认为我懂了。”

“您懂什么了?”

“人格分裂。”他叹了口气,“外人看不出来,除非有技术上的检查进行证明。要知道,杰基尔和海德是真实存在的,可不光是史蒂文森的虚构 [1]。迈克尔·拉斐尔——肯定患有精神分裂症。他具有双重人格。我没有医学知识,也不懂精神分析,但他身上一定有两种特性共存。一个,是善意的,称得上可爱的男孩儿,主要的吸引力在于对幸福的渴望。但他还有第二重人格,可能是受到扭曲心理的驱使——有些事我们还不太确定——去杀人,杀的不是仇人,而是他爱的人。所以他杀了维里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者这意味着什么。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可怕的事,精神怪癖、精神病、大脑畸形。关于这个,我们教区就有一个悲惨的例子。有两个靠抚恤金相依为命的老太太,她们是之前工作上的朋友,看上去是幸福的一对儿。然而某一天,一个杀死了另一个。她找人叫来她的一个老朋友,也是那个教区的牧师,然后说:‘我杀了路易莎,太悲惨了。但我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了魔鬼,我知道我受命要杀了她。’这种事有时候会让一个人失去生活的动力。人们会问为什么?怎么会这样?但总有一天科学会解释其原因。医生们会在染色体或者基因上找到某个小小的变形,或者发现某些腺体由于工作过度而停止作用了。”

“所以您认为这就是实情?”马普尔小姐说。

“确实如此啊。我知道尸体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维里蒂失踪了,她离开了家,然后再也没人见过她……”

“但那之后肯定发生了什么——还有那一天……”

“但审判的时候……”

“您是说发现了尸体,警察逮捕了迈克尔的时候?”

“他是警方最开始询问的人之一,被找来协助警方调查。因为有人曾看到他们俩在一块儿,有人注意到她在他的车里。他们始终相信他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是第一个被怀疑的,而且怀疑从未解除。其他认识维里蒂的年轻人也受到了询问,但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或者证据不足。他们继续怀疑迈克尔,最终,尸体被发现了。勒死,头和脸遭到重击变形。疯狂、丧心病狂。他大打出手的时候是不理智的。这么说吧,代表魔鬼的那个人格出现了。”

马普尔小姐哆嗦了一下。

副主教继续说着,声音低沉而悲伤。“然而,有时候,甚至现在,我仍然希望,并且感觉到是另一个年轻人杀死了她。某个神经错乱的人,虽然谁也没察觉。也许是个陌生人,在附近遇见她。偶然遇见的,让她搭了一段车,然后……”他摇了摇头。

“我想有这个可能。”马普尔小姐说。

“在法庭上,迈克尔给人留下了坏印象。”副主教说,“说了些愚蠢而没有意义的谎话。比如他的汽车曾去过哪儿,还让他的朋友提供些一戳即破的不在场证明。他吓坏了。关于结婚的计划,他只字未提。我相信是因为他的律师认为这一点对他不利——可能会被说成她强迫他结婚,而他不想那么做。太久以前的事了,我都不记得细节了。但证据无疑对他非常不利。他有罪——看上去也像有罪。”

“所以说,马普尔小姐,您应该看得出来,我感到悲伤、非常不痛快。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鼓励一个甜美可爱的女孩儿走向死亡,就因为我对人性认识不足,对她所处的危险毫不知情。我相信,如果她对他产生恐惧,或者忽然了解到他的某些罪恶本质,她就会毁掉婚约,然后来找我,告诉我她的恐惧和对他的新了解。但这些事都没有发生。他为什么要杀了她?是因为知道她怀孕了吗?因为那时他还跟其他女孩儿牵扯不清,不想娶维里蒂?我无法相信这样的理由。或者是有其他完全不同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忽然对他产生恐惧,认识到他的危险,于是想跟他断绝关系?或许因此激起了他的愤怒、狂暴,并导致他残暴地杀死了她?没人知道。”

“您真的不知道?”马普尔小姐说,“但您知道并相信一件事,对吗?”

“您所说的‘相信’确切指什么?您是指宗教信仰方面吗?”

“哦不,”马普尔小姐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似乎对您来说,或者是我这么感觉的,坚信他们两个彼此相爱。他们打算结婚,但发生了一些事阻止了婚事,最终以她的死亡为结局。但您仍然相信,那一天他们原本打算去找您,并且结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