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马普尔小姐有了主意(第2/4页)

“真希望我能更了解她。”格林太太说,“那时候我住在国外,我丈夫和我回国度过一次假,但绝大部分时间在伦敦,不常来这儿。”

安西娅从花园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花。

“葬礼之花,”她说,“正好适合今天,不是吗?我要把它们放在一个大花瓶里。葬礼之花。”她忽然大笑起来。一种怪异的、歇斯底里的傻笑。

“安西娅,”克洛蒂尔德说,“别……别这么做。这样……这样不好。”

“我要把它们放进水里。”安西娅愉快地说着,走出房间。

“说真的,”格林太太说,“安西娅,我不觉得她——”

“她的情况更差了。”克洛蒂尔德说。

马普尔小姐好像什么都没听见。她拿起一只小小的搪瓷盒,用一种赞赏的眼光看着它。

“她可能会把花瓶打破。”拉维妮娅说着,走出了房间。

马普尔小姐说:“你们很担心你们的妹妹安西娅,对吗?”

“唉,是啊。她的精神一直有些错乱。她年龄最小,而且很娇弱。最近,我想她的情况越来越差了。她做事不知轻重,时不时会莫名其妙地兴奋,对应该严肃对待的事情发出神经质的大笑。我们不想——呃,把她送到什么地方去——您知道。我想她应该接受治疗,但我觉得她不愿意离开家。毕竟,这是她的家。虽然有时候……非常艰难。”

“生活中总是有艰难的时候。”马普尔小姐说。

“拉维妮娅说要离开这里,”克洛蒂尔德说,“说要再到国外生活。我想是去陶尔米纳 [1]。她和她丈夫去过很多次,感觉很开心。她跟我们一块儿住了好多年了,但她似乎很渴望出门旅行。有时候我会想……有时候我觉得,她不喜欢跟安西娅住在同一屋檐下。”

“哦,亲爱的,”马普尔小姐说,“我听说过很多相似的麻烦事。”

“她怕安西娅,”克洛蒂尔德说,“很明显她怕她。真的,我一直跟她说没什么可怕的。安西娅只是有时候有一点傻,您知道,她想法古怪,说话也奇怪,但是我不觉得她有危险性……呃,我是说……哦,我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是说做什么危险的事,或者离奇、怪异的事。”

“从来没出现过这种麻烦事吗?”马普尔小姐问道。

“哦,没有,从来没有这种事。有时候她会神经发作,变得厌恶他人。她嫉妒心很强,您知道,在很多事上。嫉妒,大惊小怪的。我想不明白……有时候我觉得最好卖掉这座房子,彻底离开这儿。”

“您很痛苦,对吗?”马普尔小姐说,“我想我可以理解,带着过去的记忆住在这里,对您而言非常痛苦。”

“您了解这种感受,对吗?是的,我看得出来您能理解。没人能帮我。我脑子里总想着那个讨人喜欢的可爱孩子。她就像我的女儿,虽然她是我最好朋友的女儿。她非常有才华,是个聪明的姑娘,一个优秀的艺术家,在艺术课程和设计方面都很出色。她做了大量的设计,我很为她骄傲。然而,卑鄙的恋爱关系,那个折磨人的家伙。”

“您是说拉斐尔先生的儿子,迈克尔·拉斐尔?”

“是的。如果他从未来过这里就好了。他本来好好地待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是他父亲说想让他来看望我们,于是他就来了,跟我们吃了一顿饭。您知道,他确实长相英俊。但他是个可悲的流氓,一个有犯罪记录的人。他蹲过两次监狱,跟女孩子们的关系很乱。可我从来没想到维里蒂……不过是一时痴迷。我想女孩儿在这个年纪总会有这种事。她迷上了他,坚持说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都不是他的错,您知道女孩子们总这么说:‘谁都和他作对。’她就总这么说,没人体谅他。哦,这些话我真的听烦了,没有人能让女孩子们稍微理智一些吗?”

“我赞同,她们一般都不太理智。”马普尔小姐说。

“她听不进去。我……我尽力让他离房子远一点。我告诉他再也不要来这里了。当然,这么做很愚蠢,后来我意识到这一点了。这样只会让她跑出去,跟他在外面见面。我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他们有好多个不同的地方。他经常开车去约定好的地点接她,半夜才送她回家,有一两次第二天早晨才把她送回来。我试图告诉他们不能再这样了,一切都要停止,但他们不听。维里蒂不听。当然,我就没指望他会听。”

“她是不是准备嫁给他?”马普尔小姐问。

“哦,我认为还不到那个程度。我不认为他想娶她,可能根本没想过这一类事。”

“真替您难过。”马普尔小姐说,“您一定受了不少苦。”

“是啊。最糟糕的是必须去认尸。那是在她……在她从这里失踪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们想当然地以为她跟他私奔了,想着过一阵子就会有她的消息。我知道警方似乎对此事非常重视。他们叫迈克尔去警局,回答他们的问题,但他的陈述似乎跟当地人说的不一样。”

“之后他们找到了她——在离这里非常远的地方,大约三十英里。在一个用篱笆围着的沟壑里,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下方。是啊,我不得不去停尸间认尸,那景象太可怕了。太残忍、太暴力了。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做?他用她的围巾把她勒死了。我不能——我再也不能提这件事了。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

她泪如雨下。

“我真为您难过。”马普尔小姐说,“非常非常抱歉。”

“我相信您能理解。”克洛蒂尔德突然看着马普尔小姐,“但即便是您,也不知道最糟糕的事。”

“是哪方面的?”

“我不知道……我搞不明白安西娅。”

“安西娅,什么意思?”

“那时候她非常古怪。她……她非常嫉妒。她忽然跟维里蒂敌对起来,看上去似乎很恨她。有时候我以为……我以为……哦,不,想起来真可怕,您想不到那是自己的妹妹——有一次她还打了人。您知道,她的火气一上来就压不住。我觉得她是不是——哦,我不应该这么说的,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请忘掉我说过的话吧。没什么。什么事也没有。但是……但是……呃,她确实不太正常,我必须面对这一点。在她很年轻的时候,发生过一两件古怪的事——关于动物的。我们有一只鹦鹉,一只常常说些傻话的鹦鹉,鹦鹉不是都这样吗?可她扭断了它的脖子。从那以后我的感觉就不一样了,我觉得再也不能相信她了,再也不能信赖。我再也不能——哦,老天啊,我也开始歇斯底里了。”

“算啦,算啦,”马普尔小姐说,“别想这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