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到场诸君(第3/4页)

“哦,我不是太清楚。他是怎么干的,埃德蒙?”

“手电光慢慢地挨个儿照我们,似乎是想看看我们都在干什么,我猜想,是怕我们企图朝他冲过去吧。”

“那您当时的确切位置又在哪儿,斯韦特纳姆先生?”

“我一直在同朱莉娅·西蒙斯说话。我们俩都站在屋子中央——是狭长的那一间。”

“每个人都在那间屋子里吗?客厅尽头的那间有没有人?”

“菲莉帕·海默斯是从那儿进来的。她在远处的那座壁炉边。我想她是在找什么东西。”

“您认为第三次开枪是自杀呢还是一个意外事故?”

“这我就毫无头绪了。那人似乎突然转过身子,然后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但一切都很混乱。您得知道实际上什么也不可能看见。然后那个难民姑娘开始在远处叫唤起来。”

“我知道是您打开饭厅的门锁放她出来的?”

“没错。”

“门肯定是从外面锁上的吗?”

埃德蒙好奇地望着他。

“当然是的。怎么啦,您不会设想——”

“我只是想把事实弄清楚。谢谢您,斯韦特纳姆先生。”

4

科拉多克警督被迫在伊斯特布鲁克上校及夫人这里耗了很久。他不得不耐着性子对关于本案心理学方面的长篇大论洗耳恭听。

“心理学手段——这是当今唯一重要的事。”上校告诉他,“您得了解罪犯。对于一个经验远比我丰富的人来讲,这里的整个陷阱是昭然若揭的。这家伙为什么要登启事?心理原因。他想宣传自己——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他一直都被忽视,可能饭店里的雇员因为他是外国人而看不起他,可能曾有个姑娘拒绝了他。现如今电影里的偶像都是什么人——黑帮——硬汉?好极啦,那他就做个硬汉。暴力抢劫。面具?左轮枪?可他还需要观众——必须得有观众。于是他就安排观众。然后,高潮到来的时刻,他扮演的角色失控了——他不仅是个窃贼,还成了个杀人犯。他开枪——毫无目的——”

科拉多克抓紧截住这个字眼。“您说‘毫无目的’,伊斯特布鲁克上校。这么说,您认为他不是蓄意朝某个特定对象——比如说朝布莱克洛克小姐开枪的了?”

“不,不是。他只是手滑了,像我说得那样,毫无目的。就是这一点让他走上了绝路。子弹打中人了——其实只是擦过去的,但他当时不知道啊。他一下子如梦初醒。所有这些——这些他沉醉的把戏——都成了真。他开枪打了人——可能还杀了某个人……这些把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在盲目的惊慌之中,他将左轮手枪枪口转向了自己。”

伊斯特布鲁克上校顿了顿,沾沾自喜地清清喉咙,接着得意扬扬地说:“一清二楚,就这么回事儿,一清二楚。”

“真是精彩极了,”伊斯特布鲁克太太说道,“事情发生的前前后后你都了如指掌,阿奇。”

她的话音因为钦佩之情而饱含暖意。

科拉多克警督也认为这番解释很精彩,不过他并没有热情地赞许。

“开枪的时候,伊斯特布鲁克上校,您在屋子的什么位置?”

“我同我太太站在中间那张摆放着花儿的桌旁。”

“开枪的时候,我抓住了你的胳膊,不是吗,阿奇?我简直被吓死了,我只得抓住你。”

“可怜的小猫儿。”上校如此打趣道。

5

警督费了好大劲才在猪圈里找到欣奇克利夫小姐。

“猪是不错的畜生,”欣奇克利夫小姐说,一面搔着粉红起皱的猪背,“它长得不错吧?到圣诞节就会变成上好的培根啦。对了,您来找我干吗?我跟您的人说了,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昨晚那人是谁。从来没看见他在这附近闲逛或溜达。我们的莫普太太说他是从梅登厄姆的一家大饭店来的。他要是愿意,干吗不在那儿拦路抢劫?还能捞得更多。”

这倒是不容否认的——科拉多克开始了询问。

“事故发生时您确切在哪儿?”

“事故!这可让我想起空袭的日子了。我可以告诉您,那时候我倒是见过不少事故。开枪的时候我在哪儿?您就想知道这个?”

“对。”

“正靠着壁炉台,向上帝祈祷谁马上给我一杯酒喝。”欣奇克利夫小姐不假思索地回答。

“您认为子弹是胡乱射的,还是有意朝什么人射的?”

“您是说朝莱蒂·布莱克洛克射?见鬼,我怎么知道?这一切发生以后实在很难理出当时的印象,或者明白真正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所有的灯都灭了,手电冲着我们晃来晃去,弄得我们花了眼。后来有人开了枪,那会儿我就在想:‘要是那个可恶的毛头小子帕特里克·西蒙斯用装了子弹的左轮枪开玩笑的话,肯定有人要受伤的。’”

“您当时认为是帕特里克·西蒙斯干的?”

“呃,似乎有这可能。埃德蒙·斯韦特纳姆有理智,又写书,不屑于玩恶作剧。老伊斯特布鲁克上校不会觉得这种事儿好玩儿。可帕特里克是个野孩子。不过,我得为这个想法向他道歉。”

“您的朋友也认为可能是帕特里克吗?”

“穆加特罗伊德?您最好自己问她吧。并不是说您能从她那儿问清楚什么事儿。她就在果园里。您要是愿意,我这就叫她过来。”

欣奇克利夫小姐扯起洪亮的嗓子,奋力吆喝道:“哎——叫你呢,穆加特罗伊德……”

“来啦……”一声细小的回应飘了过来。

“快来——是警察。”欣奇克利夫小姐大声催促。

穆加特罗伊德小姐气喘吁吁地疾步跑来了。她原先提起的裙子此刻放下来,头发从过小的发网里滑出来。那张和善的圆脸容光焕发。

“是苏格兰场的人吗?”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我不知道呀,不然我就不会离开家啦。”

“我们还没有通知苏格兰场,穆加特罗伊德小姐。我是从米尔切斯特来的警督。”

“哦,我相信这样很好,”穆加特罗伊德小姐含糊地说,“您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案发的时候你在哪儿,这才是他想知道的,穆加特罗伊德。”欣奇克利夫小姐说,并朝科拉多克眨眨眼。

“哦,我的天呀,”穆加特罗伊德小姐气喘吁吁地说,“当然,我本该有所准备的。不在场证据,当然啦。现在让我想想……我就跟大伙儿在一起。”

“你没跟我在一块儿。”欣奇克利夫小姐说。

“哦,我的天,欣奇,是吗?对,当然没有,我一直在赏菊花。非常可怜的物种,真的。然后一切发生了——只是我当时不是很清楚它发生了——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儿呀。我压根儿也没想到那把左轮枪会是真的——黑暗中一切都那么别扭,还有那恐怖的尖叫。当时我错得离谱,您知道。我以为她正遭人毒手呢——我是指那个难民姑娘。我以为她在过厅那边被割了喉。我不知道那是他——我的意思是,我甚至不知道还有个男人。当时只听到一个声音,您知道的,说‘请把手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