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的锁(第2/6页)

夜渐渐深了,天空开始飘雪,气温骤然下降。幸好小木屋里准备了足够的棉被,御寒方面应该不成问题。我望着河对岸孤寂的小木屋,些许亮光从小窗挤出,开着灯睡觉更能壮胆吧。村长已经在这边的值班室点起了煤炉,他年约五十,老态龙钟的脸上透着一丝干练,浑身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着,活像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边防战士。

“村长你辛苦了。”我一边搓手取暖一边哈着热气说。

“没事,才一晚上而已。希望这小伙子能通过考验啊。”他刻意摆出一副忧郁的神情说。

“不会有事的吧,难道真存在诅咒什么的?”

“说不准哦……”丢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村长利索地关上值班室的木门,把我一个人留在屋外。我听见村长拉动插销把门反锁的声音,看来是暗示我快点回家。于是我打着伞,一路小跑赶回了家里。向姐姐和父亲报告那边的情况后,我埋头睡下。然而,身体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我想一来可能是不习惯新的睡眠环境,二来也许过于兴奋了吧。整夜,我总是时不时去摸索睡裤口袋,确认巨扣锁的钥匙一直在身上。就这样折腾到清晨的曙光闯进我的屋子,我干脆起床等着。我看了看手表,6点不到,再过1小时就要去那边开门了,也就意味着仪式的结束。

漫长乏味的等待后,我再次看了看表,6点45分,该出门了。我披上外衣,走出自己的房间,顺势看见睡眼惺忪的父亲已经坐在了外屋。他揉了揉眼睛,表示要和我一起过去。

雪仍然在下,我和父亲消瘦的身躯并挤在一把薄薄的黑伞下,踩着厚厚的积雪向村子南边进发。来到值班室的门口,村长和几个村民已经等在那里了。我从口袋里摸出那把黑漆漆的巨扣锁钥匙,走进狭窄的值班室,用它打开巨扣锁,拿下接有铁环的挂锁钥匙。这把冰凉的铜钥匙透着丝丝寒光。我把它递给村长,村长却叫我拿着,表示等会儿由我来开小木屋的锁。接下来我们一行要赶往河对面的小木屋,众人沿着苍凉的河岸走着。雪下得更大了,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我倒挺想从冰面上直接穿过河去,但又怕滑倒受伤,还是放弃了此念头。

绕过河岸,淡黄色小木屋越加清晰地呈现在面前。凛冽的寒风把屋子吹得嘎吱作响,好似隐藏在深处的不明怪物在咬牙切齿。“小冰,你拿钥匙开门吧。”走在我前面的村长回过头对我说。我应了一声,加快步伐来到小木屋的门前,挂锁依旧好好地守护着这间屋子。我把手中的钥匙插入锁孔,旋转,只听咔嚓一响,锁被打开了。拿下这把挂锁后,我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木门。吊在屋子天花板上的灯泡依旧尽责地亮着,然而暗黄色灯光下的景象却使我望而却步。

屋子里只简单地放了一张小床、一张方形木桌和一把椅子。床上铺着一条厚重的白色棉被,就在棉被的上面,身穿淡蓝色睡衣的袁斌的尸体呈大字形平躺着。之所以能立刻确认这是“尸体”,是因为死者的头颅已经脱离了身躯,它斜摆在颈部断面的上方,像是被怪兽的利爪使劲扭断。压在尸体底下的白色棉被大部分已被鲜血染红,墙壁和地面也散乱地分布着斑斑血迹。我一时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子,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番屋内的情景,和之前毫无差别,只是从现在站的位置能够清晰地看见死者头颅上那张狰狞的面庞。外面的雪渐渐小了,但现在却感觉比之前更冷了……门外的众人纷纷乱了手脚,父亲和村长刚想冲进屋来,我立刻阻止道:“不要进来,不要破坏现场。”这是我敏锐的职业嗅觉作出的第一反应——没错,我是一名警察。

在一年前我就从警校毕业,分配到附近的分局工作,而这里的冰岸村,正是我们分局管辖的范围。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放心地让我保管钥匙的原因,在这个世界,穿制服的人确实能给人一种威慑感和安全感。

我直接打电话到分局报警。

半个小时后,警队人马赶到现场,他们都是我的同事。我把自己从前天进村到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给我们队长简述了一遍。

“你小子真是煞星啊,一来就发生凶杀案。”队长用抱怨的口气对我说。他是个五官端正,看上去一脸正气的人。瘦小的体型也完全掩盖不了他的老练气质,年约四十的他依然像年轻人一样活力充沛、干劲十足。

“我也不想啊……”我不满地回了句,接着把身上的两把钥匙和铜挂锁递交给他,“这件案子可不是这么简单,它有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这么说这是密室杀人?”队长接过我手中的东西,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可以这么说,那间小木屋的门整晚都是用挂锁锁着的,窗户有铁条并从里面牢牢插上了。而那把挂锁的钥匙一直都锁在对面值班室里的一个巨扣锁上,扣锁的钥匙是我保管着的,我可以保证它一刻也没离开过我的身边。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进入小木屋砍下袁斌的头的呢?”我一本正经地述说着这件案子最大的疑点。这时我的脑际不禁蹦出那个村里的恐怖传说,现在的场景简直和传说里描述的一模一样,难道真是诅咒?不不……我马上打消了这个幼稚的想法,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有什么诅咒。一定是人搞的鬼,凶手故意模仿古老传说来杀人,那么他又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呢?不知道,没有头绪……

“呵呵,我以为这种玩意儿只有推理小说里才有。”队长不屑地笑笑,“我看这也没什么难解释的,也许钥匙不止一把呢?”

“现在看来只有这种解释了,不过……锁和钥匙都是祖宗传下来的,我从没见过第二把这种钥匙。”

“那也可能你不知道呢?”

正当我无言以对时,法医前来报告验尸结果:“徐队,经过我的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今天凌晨2点到3点之间,死因是直接被斧头之类的利器砍下头部,当场毙命。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另外死者死前有服用过安眠药的迹象。”

我脑中立刻闪现出一个穿黑袍、戴骷髅面具的冷酷杀手,高举银白色斧头向袁斌砍下去的景象,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突然感觉死亡真的离我们很近,说不定哪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