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埃勒里的藏书(第2/3页)

警官小心翼翼地放下话筒,转过气得发青的脸,恨恨地说:“这个头脑空空,只会瞎操心的家伙!他就像只碎嘴鸡似的成天只知道胡说八道,像他这样的警督,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

埃勒里开怀大笑。“你要是再不悠着点儿,可真要口吐白沫了。每次听你抨击韦尔斯,总让我想起那句日耳曼民族的至理名言:当官的人必须有容忍指责与非难的肚量。”

“恰恰相反,韦尔斯这回倒是说了些耐听的话。”警官稍稍冷静了些,“弗伦奇这件事都快把他吓傻了。弗伦奇这老头是个与人为善的改革派领袖,他手中的权力可不小。韦尔斯担心出现意外。你没听到我刚才在电话里敷衍他的那些废话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丧尽了自尊。”

但埃勒里却突然陷入了沉思。他看到了从弗伦奇寓所带回的那五本书,它们此刻正躺在旁边的一张茶几上,他一边含糊其辞地向父亲表示着同情,一边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踱到茶几边,颇为欣赏地翻动着那些书。老先生眯起了眼。

“别故弄玄虚了!”老奎因说,“你肯定从那些书里找到了什么!”他疑惑地从椅子里蹿了起来。

“是的,确实找到了些东西。”埃勒里慢悠悠地答道。他拾起那五本书,把它们带回到餐桌上。“坐吧,爸爸,我昨晚的活儿没白干。”

两人重新坐下。警官的眼睛闪闪发光,他好奇地顺手取过一本书,漫无目的地快速翻动着书页。埃勒里在边上看着他。

“假设你拿起这五本书,爸爸,”埃勒里说,“看了一遍。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你拿到了这五本书。关于这些书,你只知道它们是五本奇怪的书,而且是属于某个人所有的,你想弄明白为什么这些书会搁在它们被发现的地方。开始吧。”

他若有所思地点上一支烟,仰身靠在椅背上,对着屋顶吞云吐雾起来。警官抱过那些书,一本本地翻看着。他看完一本又拿起下一本,五本书都翻完后,他脑门上的皱纹更深了。他抬头看着埃勒里,如坠入了云雾中一般。

“我要是能看出这些书有什么非同寻常之处,那才见鬼呢!埃勒里,它们似乎毫无共同之处。”

埃勒里微微一笑,突然坐直了身子。他伸出长长的中指,强调般地敲了敲那些书。“这就是它们非同寻常的原因。”他说,“看似毫无相同之处。而实际上,应该说,除了一个小小的联系环节外,它们之间毫无相同之处。”

“我都听糊涂了,”警官说道,“请解释一下。”

埃勒里并未作答,却起身走进了卧室。不一会,他拿着一大张纸走了出来,整张纸上写得满满的,这是一份字迹潦草的笔记。

他重新在桌边坐下,宣告:“这就是昨晚的研究成果,好好听着,奎因老爹。

“为了让你对我的分析有个更清楚的认识——你先听听这些书名和作者名,它们是:雨果•沙里斯伯雷的《集邮动态》;斯坦尼•伟德杰韦斯基的《十四世纪的商业与贸易》;雷蒙•弗雷伯格的《少儿音乐史》;约翰•莫里森的《古生物学概论》;最后一本是A.I.特罗克莫顿的《胡言乱语集》。

“咱们分析一下这五本书吧。

“首先,这五本书的书名之间没有丝毫联系。基于这一事实,我们可以认为,书的主题和我们的调查毫无关系。

“其次,细节上的差异更突出了它们之间的不同。例如,几本书的封面颜色各不相同,有两本书确实都是蓝色封面,但在颜色的深浅上却又有差别。几本书的规格也不一;有三本书是特大版的,但它们的具体尺寸又有不同。剩下的两本书中,一本是袖珍版,另一本是标准版。在封面上,这几本书也各有不同:有三本是布封面,但布的纹理又各不相同;剩下的两本中,一本是豪华的皮封面,另一本是亚麻布封面。这几本书的版式也不同。两本书用的是字典纸,而另外三本书用的是白纸。在用白纸的书中,书的重量又有明显的差异。尽管我对排字这类技术性问题知之甚少,但经过仔细比较,我发现,每本书的排字方式也各有不同。而且,每本书的页数也各不相同——但它们的具体页数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它们毫无意义甚至连书价都是不一样的。皮封面的书是十美元,另外两本都是五美元,第四本是三点五美元,袖珍版的定价是一点五美元。而且,出版商不同,出版日期和出版的次数也不同”

“埃勒里,这些差别可都是显而易见的,”警官驳斥道,“你从中看出了些什么?”

“我们在分析事物时,”埃勒里反击道,“不该忽略任何细微之处。它们可能什么都说明不了,但也可能说明一切。无论如何,上述内容都是和这些书有关的确凿事实。即便它们什么都说明不了,至少它们还表明了这些书几乎在各方面都毫无共同点。

“第三点——这是第一个激动人心的进展——每本书封底里页的右上角——我重复一遍:每本书封底里页的右上角——都用铅笔清楚地记着一个日期!”

“日期?”警官取过一本书,翻开了封底的里页。在书页的右上角,确实有一个用铅笔记着的小小的日期数。他又查看了其他四本书,情况完全相同。

“如果,”埃勒里冷静地接着说,“按年月日顺序排列这些日期,结果就是这样:

4/13/19××

4/21/19××

4/29/19××

5/7/19××

5/16/19××

我翻了一下日历,发现这些日子分别是:周三、周四、周五、周六和周一。”

“有意思。”警官嘀咕道,“为什么没有周日?”

“问得好。”埃勒里答道,“在前四本书中,所有的日子都是隔周相连的。但第四本书与第五本书之间却少了个周日。这不可能是记日期者的一时疏忽,也不可能是缺了一本书,因为前四本书上的日期都是相隔八天,而第五本书与第四本书上的相隔天数也只不过增加到了九天。那么,周日显然是被省略了,因为周日是个非工作日,通常都是不被计算在内的。目前我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但我们可以把周日的省略看成是一种合理的不规则变化,这在整个商界都是很常见的。”

“有道理。”警官点评道。

“好极了。我们现在来看看第四点,这点非常重要。爸,你按日期顺序把这些书名读一遍。”

老先生欣然从命。“斯坦尼•伟德杰韦斯基的《十四世纪的商业与贸易》——”

“等等,”埃勒里插了一句,“封底里页上的日期是几号?”

“四月十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