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况报告 1(第2/5页)

果然不出所料,一天下午,那帮胖太太们个个手里拿着相机,气势汹汹地不请自来。御手洗一看架势不对,慌忙从浴室的窗口翻窗而出,攀着排水管想逃下地面。谁知心里一慌,手未抓稳,“咚”的一声摔成脚踝扭伤,其后两天只能在沙发或床上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不动。我趁这个机会从他嘴里问出了许多过去发生的事情。

还有一些读者来信则干脆提出让我把居室的平面图画出来让她们看看,比如浴室和厕所的位置、玄关的门朝向哪里、四面是否通风透气等等。她们对此十分关心,所以我之后会配上一张略图对此进行一些解释。

另外,还有一些喜欢研究做菜的女同胞们很想知道我们的饮食如何,希望我也对此做些介绍。比如卡路里的摄入量是否合理、计算方式是否正确、膳食营养是否全面等等。总之她们不希望御手洗长得太胖,还让我经常观察御手洗的体形是否出现变化。万一发现他的腹部突出,下巴出现赘肉的苗头,就得赶紧给她们去电话,为此还将自己办公室和住家的电话号码都留给了我。

而来信中提到想知道御手洗喜欢吃什么菜、爱喝什么酒的就更不计其数了。一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表示关心御手洗的身体健康,连我也羡慕得不得了。御手洗被世间如此众多的人喜爱着,我猜他自己是万万想不到这一点的。这家伙还真是命好啊!

可是御手洗本人从未对这些来信表示过兴趣。不但如此,他甚至认为这些来信给他造成了负担。除了委托他处理案件的来信以外,他通常不肯把时间花在这些无谓的信件上。为了替这位朋友对大家的慢待表示歉意,我打算在此满足一下那些关心他的读者们提出的要求。因此,我首次不以介绍案情为目的,而是认认真真地把我这位同居朋友的生活近况,向各位读者做一次详细的介绍吧。和往常不同,写这篇文章时,我并未翻开记录御手洗破案过程的本子。

不过,我想这种做法大概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御手洗遇上怪异事件时的思考和侦破能力,只是他的头脑所显示出的各种能力中的一部分。有时我也想把御手洗破案工作以外的日常生活状况向大家做些介绍。我觉得对于普通日本人来说,这些知识的教育意义甚至还更大一些。

他平常无论碰见什么事都非常喜欢进行深入思考。可以说,他的脑子几乎随时随地都在运转,从来也不会处于空白的休息状态,甚至连他睡着的时候也一样。因此我常常听他醒来后说的头一句话是:“哎呀!实在把我累坏了!”

这说明他求知欲旺盛,好奇心的探索领域非常广泛,而犯罪学的思考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此时他的表现往往像个孩子;因为参与到某个实际案件的探索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投身于一件自己爱做的事,这才让他乐此不疲,始终兴致勃勃。这常常让我这个平常与他共同生活的人感到惊奇。只有我知道,平常的他其实是一副学者的派头,相比起侦破案件时的寝食皆忘,以及没头苍蝇似的在屋里踱来踱去的那些举动,我倒觉得平时的他能带给我们更多的启示。实际上,御手洗在二十多岁时就已经在美国的一所大学里担任过教师。我曾经问过他当年讲授的是什么学科,他告诉我那门课日本的大学还从未开设过。我记得反正不是DNA,就是其他生物技术方面的学科,因为当时他说的是英语,我也就没能记清楚。

对了,说到他当年在美国大学教课的事,我还记得他当时曾说过自己拥有美国国籍。这件事是他开玩笑的时候顺便提到的,因此,究竟它是句玩笑话还是真有其事,至今我也无法肯定。为了给许多对他深感兴趣的读者们一个交代,我一定找个机会问出究竟来再告诉大家。我只是担心,不少女性读者知道他是美国人后会大受刺激吧?

总之,虽然和他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但想从他嘴里探听出一些他的经历和家庭情况却并非易事。他从来不肯主动提到自己的事情,因此读者们提出的上述问题,我也同样无法给予答复。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御手洗的外语,尤其是英语说得甚至比日语还地道,而相对于日本国内的情况而言,他对整个世界的情况显得更为熟悉。换句话说,他只是把日本当做世界地图中的某个部分,并对此进行考察和了解。所以他只是偶然身处日本而已,并未过多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日本人。

举个例子来说,忘了是哪一年,御手洗曾向有关当局指出,日本的医科大学没有一家开设过急救医疗外科的课程,而且法律还禁止医生随同急救车一起出动抢救病人。他极力主张此种规定是无异于谋杀病人,必须立即加以改正。在提案中,他还附上了各国有关这个问题的操作方式和调查结果,显得极具说服力。另外,他有时还突然冒出几句评论,说日本大学的建筑系也和土木工程系一样开设了结构力学的课程,世界上只有日本是这么做的,而这也是日本的课程设置中唯一的长处。在我看来,御手洗对于教育和医疗问题了解得非常深刻,常常提出很有见地的看法和意见。他在阐述问题时也常常引用外国的同类例子加以比较说明,由此可见,他对国外的实际情况了解得十分清楚。

有些读者来信要求我告诉他们御手洗的书架上到底摆着哪些书。我只能告诉他们,绝大部分是外文书籍,我也不清楚书名到底是什么。还有定期从欧美各国寄来的期刊之类的读物。这些印刷品中通常英文居多,但也不乏德文、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中文和韩文的书刊资料。既然他能读得懂,可见他对这些外语显然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也曾经听他说,年轻时他非常热衷于学习各种外语,像是拉丁文和西班牙语系的外语,自己只需花上一周时间就能基本掌握。对于我这种连英语也说不上两句的人来说,这简直就像在变戏法。可在他看来这并不算什么特别的难事,只是需要掌握某些诀窍和要领罢了。

正因为如此,有一天我问他,为何现在要待在日本?那时他正把一张很旧的世界地图摊在桌上,认认真真地把一枚枚十元硬币摆在上面。

“你这问题提得很好,石冈君。你看这上面摆出的是什么?”

他摆出一副大学教授般的架势反问我。

“这不是十元硬币吗?”我回答。

“说得对,在大家眼里看来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硬币,可是至少在一个人看来,这同时又是一种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