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肌肤的背叛

......少女作了梦。梦中出现的人物总是一样,不管是地点、风景、情节,还是从哪里开始、哪里结束,少女都很清楚。

有人说在梦里心可以自悠地展翅高飞,也有人说梦里的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合理、不可能的。但那些都是骗人的,其他人或许可以“梦见”希求不到的事,但少女却连“作梦”的自由都没有。

比翻烂了的相薄还要正确无误地,少女总是做相同的梦。有如依照脚本录影似的,场景和故事始终没有改变。

——在一个夹板隔间的狭小房间里,微亮的白光不知从哪穿射进来。躺在那里的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女孩。

女孩并没有睡着,而是凝视着什么。

在她的视线里晃动的裸体四肢交缠。覆盖下的裸体是两只紧紧交缠的白皙手臂,裸体以这种姿势不断做出奇妙的律动。

女孩始终凝视着。从那里传来的激烈喘息、呻吟、急促呼吸的压迫感,让女孩浑身颤抖。

突然随着一声尖叫,白皙的大腿踢向空中。女孩受到惊吓,不禁放声大哭。

畜生!吵死人的小鬼!

好啦!没关系啦!

怎么会没关系?

不行,你这样子不行啦。

看了就讨厌!

她又不懂!

这样子哭叫,我会分心的!

你不是也玩得根爽吗!

都爽在你身上了!

死相,明天起不陪你玩了。

喂!不是叫你别哭了吗?

突然一床被子飞过来盖在女孩头上,于是周遭的风景霎时消失,女孩开始不停地往深渊坠落。目时女孩变成了少士自己。

(那是我呀。)

在梦里少女一边坠落一边想着。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我的身体这么轻还会坠落呢?)这真的根奇妙。少女一边作梦心里却一边想着这是在梦中,所以她才能如此轻松自在地看着自己坠落。

(马上就可以到那个家了。)少女也很清楚梦中的女孩将去哪里,也期待月一个即将开始的梦。

不久另一个梦便又开始了。

====================================================================

1千草检察官坐在城崎家的客厅等了一阵子。午后的阳光照进这个西式装潢的六个榻榻米大的客厅里,一只白猫弓着背,躺在磁砖地板上哂太阳。猫在检察官一进来时睁了睁细小的眼睛,从此便动也不动。

屋里之所以显得比较安静,那是因为有关葬礼的准备都在学校。为了联络事情而前来的学校职员对着电话提到这是第一次办校园公祭之娄的,听见职员说正好明天是星期天,真是太好了,我才不想换呢 检察官不禁感慨一个人的死竟是这么没有真实感。

门开了,城崎文代静静地站在检察官面前。

“让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这种时候还来打扰,我才不好意思......”

检察官慎重地表达哀悼之意,接着便开门见山说出来意。

“关于你先生的不幸,有两、三件事情想请教。”

“好的。”

文代低垂的眼睛看着大腿。她淡妆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尽管如此,从敞开的领口看到的雪白肌肤、圆润肩膀到腰部之间流露的美丽线条,令人不禁想像衣服之下那柔美的身体。未亡人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在文代身上似乎并不相符。

“老实说,关于这张照片,”检察官从口袋拿出照片。“你们都说不认识,但这是你先生生前小心翼翼地带在身上的照片,至少对俊子这个名字是否记得些什么呢?”

“没有。”

“你先生有照相机吗?”

“有,但是两、三年前带学生去毕业旅行时被偷了,目前没有。”

“是什么样的照相机呢?”

“这个......因为我没什么兴趣,所以就......”

“那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当时的,也就是昭和二十四年左右你先生拍的照片呢?我想跟这张照片做个比较,如果能辨认出所使用的照相机,那就可以推测这张照片是否是城崎先生自己拍的。这么一来照片本身所具有的意义也会有很大的不同。”

“请问......”文代似乎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地表示。“一定非要昭和二十四年的照片不可吗?”

“可以的话,我希望看那一年的照片,只要一张就够了。”

“就是因为一张都没有......”

“没有?一张都没有吗?”

“是的,其实昭和二十六年以前的照片我先生都烧了......”

“你说什么?”

检察官睁大了眼睛。但是这时检察官心中所闪过的,与其说是惊讶还不如说是一种满足感要来得恰当些。城崎达也将昭和二十六年以前的照片全部烧毁的异常举动,似乎对这个案子的背景提供了某种暗示。

“关于这一点,”检察官调整呼吸后说道。“请你再说清楚些。昭和二十六年具有什么意义吗?你先生有什么必要非得那么做呢?”

文代为了回答检察官的疑问,似乎有必要提起自己的过去。

====================================================================

2她出生于千叶县的I町,是个小康的农家。二十四岁那年在别人的介绍下嫁到S町的商家。她的婚姻生活很悲惨。媒人嘴里推荐的老实木讷的丈夫,其实是有先天的精神衰弱,或许说是白痴会更陪当些。

夫家在豪宅一隅,另外为他们夫妻盖一间新居,可是对她而言那不是爱的新居,而是痛苦的监牢。

白痴丈夫一刻也不能离开她,而且沉溺于不分昼夜的怪异性生括,乐此不疲,毫不厌倦。尽管是白痴也有本能的忌妒心。他一方面沉溺于妻子的美貌、贪恋妻子的内肉体,眼底又随时浮现戒备的神色。她之所以无法逃离夫家,是因为夫家的人全部联手起来帮那个白痴儿子。

如果让好不容易迎娶来的美丽媳妇逃回家,毕竟有损他们的颜面。此外他们也认为只要时间一久,文代就会死心(千草检察官听着文代的故事,不禁产生奇妙的感慨。那是因为她很具体地说明过去的婚姻生活。可见和白痴丈夫共度的那一段时间应该在她身心烙下很深的伤痕才对?

检察官再次看着文代丰满的身体,脑海浮现的是未曾谋面的白痴丈夫和瘦小的尸体交相和她缠绵的景象。真是失礼的想像,检察官自己也觉得很可耻,但又觉得这想像似乎具有某些意义。)文代终于能逃回娘家,是因为丈夫被怀疑纵火,警方来家里调查时的事。虽然不久便确认丈夫的无辜,但她已一去不回。确定离婚时,她那年二十五岁。不到一年的婚姻生括,对她来说竟像是结束了漫长的一生。

城崎达也提出再婚的要求,刚好也是在这个时期。媒人是I町的教育委员,也是达也的小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