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牡蛎岛(第2/5页)

地方检察官艾萨姆告诉了他,他的脸倏地变得惨白;而赫丝特·林肯抬起头来,眼里充满了恐惧。

“布雷德!”坦普尔医生低语,“被谋杀……这不可能!唉,我昨天早晨还看到他……”

“乔纳,”赫丝特颤抖着说,“他——他好吗?”

没有人回答她。坦普尔医生咬着下嘴唇,苍白的眼睛里出现沉思的神色。“你们看到——莱因夫妇了吗?”他用一种奇怪的嗓音说。

“怎么了?”

坦普尔先是沉默不语,然后笑着耸耸肩,“哦,没什么,只是一个善意的问题……可怜的汤姆。”他突然坐下,越过水面凝视牡蛎岛。

“回布雷德的码头。”沃恩命令道。警艇翻搅着浪花朝大陆而去。

埃勒里注意到亚德利教授那高大奇特的身影站在大码头上,便向他挥手致意,对方挥着细长的手臂回应。

“喂,坦普尔医生,”地方检察官沃恩严厉地说,“解释一下刚才那场歌舞剧表演吧。那一幕大绑架是怎么回事?那个追赶你的裸体狂人究竟是谁?”

“真是不幸……我想我最好还是和盘托出。赫丝特——原谅我。”

那女子没有回答,似乎被布雷德的死讯惊呆了。

“林肯小姐,”这位被太阳晒黑的男人继续说,“这么说吧,有点儿任性。她很年轻,而有些事会使年轻人昏了头。”

“哦,维克托。”赫丝特无比厌烦地说。

“乔纳·林肯,”坦普尔医生皱了一下眉继续说,“在我看来,没有承担——该怎么说——没有尽他对他妹妹的职责。”

“在你看来。”那女子怨恨地说。

“是的,赫丝特,因为我感到——”他又咬了一下嘴唇道,“无论如何已经过去一周了,而赫丝特还没有从那该死的岛上回来,我想该有什么人来让她恢复理智。既然别人看来都做不到这件事,我便承担了这个责任。裸体主义!”他哼了一声,“真够堕落,这就是那些人干的勾当。我可不是个徒有虚名的医生。他们是一伙骗子,利用正派人的道德约束来下手。”

那女子喘着气说:“维克托·坦普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请原谅我打断一下,”警官温和地说,“我可以问一下,如果林肯小姐想要一丝不挂地走来走去,关你什么事呢?她看来已经成年了。”

坦普尔医生猛地咬紧嘴巴。“如果你们非得知道,”他生气地说,“我认为我有权利干预。感情上,她只是个孩子,一个青春期少女,只是被一副漂亮的体格和一番甜言蜜语所迷惑。”

“我想就是保罗·罗曼喽?”埃勒里冷淡地笑着插话。

医生点头道:“是的,这阴险的恶棍!他是那疯狂太阳邪教的活商标,把太阳教捣鼓得如日方中……今天早晨我去那儿打探,罗曼和我发生了一点小争执。他跟野人似的!这很可笑,那就是之前我大笑的原因。但当时形势很严峻,他比我力气大好多。我看到自己要遭殃,便赶紧抓住林肯小姐逃之夭夭。”他露出苦笑,“要不是罗曼自己绊倒,大头撞上了岩石,我恐怕会被打个半死。这就是这次大绑架的经过。”

赫丝特阴郁地凝视着他,怕得发抖。

“但我仍然看不出你有什么权利……”艾萨姆说。

坦普尔医生站起来,眼里出现了某种狂暴的东西。“这真的不关你们的事,不管你们是谁。但我期望哪天能让这位年轻女士成为我妻子,这就是我拥有的权利……她爱着我,她却不知道,我对上帝发誓要让她知道!”

他凝视着她,她的眼睛闪着光,仿佛回应一般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

“这,”埃勒里对艾萨姆说,“是一种心醉神迷的爱。”

“嗯?”艾萨姆说。

一名警察抓住了主码头的铁索。亚德利教授说:“你好,奎因!我过来看看你进展如何……哟,坦普尔!出什么事了吗?”

坦普尔医生点点头,“我刚才绑架了赫丝特,这些先生们想绞死我。”

亚德利的笑容消失了。“我感到遗憾……”

“呃——你跟我们一道来,教授,”埃勒里说,“我想我们在岛上需要你的帮助。”

沃恩补充道:“好主意。坦普尔医生,你说昨天上午见到了布雷德?”

“只是一小会儿,因为他正动身进城。我星期一晚上——就是前天晚上也见到过他,他看起来完全正常。我实在理解不了这事。有什么嫌疑人吗?”

“是我在问问题,”沃恩说,“你昨夜是怎么度过的,医生?”

坦普尔咧嘴笑了,“你不是从我开始怀疑吧?我整晚在家——我一个人住,一个女人每天来做饭打扫。”

“只是例行公事,”艾萨姆说,“我们想稍微多了解一些你的情况。”

坦普尔郁郁不乐地挥挥手臂。“随你们问吧。”

“你住在这儿多久了?”

“从一九二一年起。我是退休军官,——是名军医。一战爆发时我在意大利,一时冲动参加了意大利医学协会,当时我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医学院学生。我是少校军衔,开过一两枪——这是巴尔干战役时候的事情,后来我被俘虏了,没多大意思。”他笑了一下,“那件事情结束了我的军旅生涯,战争期间我被奥地利人扣留在格拉茨。”

“后来你到了美国?”

“战争期间我继承了一笔可观的遗产,后来到处漫游了几年,最终漂回家乡。嗯,你们知道我们之中许多人是怎样的,老朋友没了,家没了,都是平常事。我在这儿安顿下来,然后一直扮演着乡村绅士的角色。”

“谢谢,医生,”艾萨姆更为诚挚地说,“我们将在这儿让你下船,而且……”突然他有了个主意,“你最好回到布雷德的屋子里去,林肯小姐。岛上可能有枪战,我会把你的东西送回来。”

赫丝特·林肯没抬头,但她说话时声调中带着某种倔强,“我不要待在这儿。我要回去。”

坦普尔医生收起笑容。“回去!”他叫道,“你疯了吗,赫丝特?在那一切发生之后……”

她扔掉盖在肩上的外衣,阳光在她棕色的肩上闪耀,她的两眼也跟阳光一起闪耀。“我不需要你或别的什么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坦普尔医生!我要回去,你阻止不了我,谅你也不敢。”

沃恩束手无策地看着艾萨姆,艾萨姆狂怒地咕哝着什么。

埃勒里拉长声音说:“哦,好了,我们都回去。我想这可能会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警艇劈开水面,再次横越凯查姆海湾,这次毫无意外地到达了那个小登陆码头。当他们登上码头时,赫丝特冷冷地拒绝帮助。一个第一眼看去像鬼的人让他们吃了一惊,这是个小老头,头发蓬乱,胡须呈棕色,眼神狂热。他裹在一条纯白的长袍里,脚上穿了一双奇怪的拖鞋,右手拿着一根粗制的奇怪木棍,木棍顶上是一个手工拙劣的蛇雕……他从灌木丛中大步走出,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脯,傲慢地注视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