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种三角关系

当埃勒里、亚德利教授和艾萨姆绕过屋子的东边侧房时,有人从后面朝他们打招呼。三人都迅速转过身看,原来是坦普尔医生。

“会开完了?”坦普尔问,不知他把药箱存放在了哪儿,这会儿正抽着烟,空手沿小路闲荡。

“啊,是的。”艾萨姆说。

与此同时,乔纳·林肯高大的身影沿小路转过拐角猛冲过来,和埃勒里撞了个满怀,乔纳退后一步,口里嘟囔了点道歉的话。

“坦普尔!”他叫道,不理会其他人,“梅加拉怎么啦?”

“别慌,林肯先生,”警官冷冷地说,“梅加拉好好儿的。只是疝气。你在烦恼什么?”

乔纳抹抹额头,喘着气。“这儿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该死,我们没有离开的权利吗?我听说,你们一伙人跟坦普尔去了游艇,我想——”

“你认为梅加拉遇到了无耻的恶作剧?”艾萨姆问,“不,事情正像沃恩警官说的那样。”

“好!”红潮从林肯的怒容中退去,他变得镇静了些。坦普尔医生平静地抽着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无论如何,这地方像个监狱,”乔纳抱怨道,“我妹妹好不容易来到布雷德里德。刚从牡蛎岛回来,而那儿那个男人——”

“林肯小姐回来了?”警官迅速问。

坦普尔医生从嘴上拿下烟斗,目光从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

“几分钟前。那警探不肯——”

“就她一个?”

“是的。他们——”可怜的林肯,他的愤慨注定永远表现不出来了,他的嘴保持着张开的状态,其他人则呆若木鸡。因为这时,从屋子里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尖锐的狂笑。

“赫丝特!”坦普尔医生叫道,冲向前去,撞倒了林肯,在拐弯处消失了。

“我的上帝,”艾萨姆声音嘶哑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肯爬起身,跟在医生身后冲去,埃勒里紧随其后,其他人都蜂拥而上。

叫声来自二楼。当他们跑进会客室,经过男管家斯托林斯身边时,发现他站在楼梯口,脸上毫无血色。巴克斯特太太僵硬的颈子从后门伸进来。

楼上是几间卧室。他们到达楼梯时,正看到坦普尔医生强壮的身影飞快穿过一个房间的门道……尖叫声持续不断,一阵接一阵的,那是一个女子尖锐的歇斯底里的叫声。

他们发现坦普尔医生把赫丝特·林肯抱在怀里,轻轻地理顺她散乱的头发,想让她安静下来。

女子满脸通红,目光狂暴,看来失去了理智。她的嘴歪张着,发出一声声尖叫,像是失去了对声带的控制。

“歇斯底里症![1]”医生转过头急促地说,“帮我把她弄到床上去。”

沃恩和乔纳赶紧上前帮忙;女子尖锐的笑声增加了一倍音量,她开始挣扎。就在此时,埃勒里听到从门廊传来的快速脚步声,回头一看,穿着便服的布雷德太太和海伦出现在过道里。

“怎么回事?”布雷德太太喘着气说,“发生什么事了?”

海伦匆忙向前查看。坦普尔医生迫使双脚乱踢的女子回到床上,猛烈抽打她的脸。一声尖叫震颤着沉寂了下去。赫丝特在床上半坐起身,凝视着布雷德太太苍白的胖脸,理智一下子回到她眼里,眼神带着一种残忍的仇恨。

“滚出去,你——你——滚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她叫喊着,“我恨,恨你,以及属于你的一切。滚出去,我说,滚出去!”

布雷德太太脸色通红,双唇颤抖,张口结舌,双肩晃动。接着她发出一声低喊,转身不见了。

“嘘,赫丝特!”海伦激烈地说,“你不是那个意思。听话,安静下来。你在大吵大闹。”

赫丝特的眼珠似乎在眼窝里转动;接着她垂下头,像一个弄瘪了的包倒在床上。

“出去!”坦普尔医生专横地说,“每个人。”

他让女子身体仰卧,其他人慢慢离开房间。乔纳红着脸,紧张不安,但以一种扬扬得意的姿态轻轻关上了门。

“我不知道是什么使她得了歇斯底里症。”艾萨姆皱眉说。

“一种剧烈的感情经历的反应,”埃勒里说,“心理学,对吗?”

“是她的新英格兰道德意识,”亚德利教授低语,“处于剧烈爆发中。”

“为什么她要离开牡蛎岛?”沃恩问。

乔纳咧嘴微笑起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警官,所以我想,让你知道也没有什么危害。赫丝特迷恋着牡蛎岛上那个无赖罗曼。但刚才她急急忙忙回来了。看来他——嗯,向她调情。”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又一笔我得跟他算的小账,他妈的这坏东西!但在某一方面我觉得还得感激他。他擦亮了她的眼睛,让她恢复了理智。”

警官冷漠地说:“当然这不关我的事,但你妹妹认为他会为她朗诵诗歌吗?”

门开了,坦普尔医生露了面。“她这会儿安静了;别打扰她,”他怒冲冲地说,“你可以进来,布雷德小姐。”海伦点点头,走了进去,轻轻在身后关上门。“她会好的。我会给她打镇静剂——拿我的包……”他急忙下楼去了。

乔纳凝视着他的背影。“她回来后告诉我,她跟罗曼和那整个该死的裸体事件都完了。她要离开这儿,去外面什么地方——纽约,她说。想要独自去。这对她是件好事。”

“嗯,”艾萨姆说,“罗曼现在在哪儿?”

“在岛上,我想。他没在这儿附近露脸,那肮脏的——”乔纳咬着嘴唇,耸耸肩,“赫丝特可以离开布雷德伍德吗,艾萨姆先生?”

“嗯……你看怎么样,沃恩?”

警官摩挲着下巴。“看不出有什么害处,只要在需要她时我们知道在哪儿能找到她就行。”

“你能为她担保吗,林肯先生?”艾萨姆问。

乔纳热切地点点头,“我绝对担保——”

“顺便问一句,”埃勒里低声说,“为什么你妹妹对布雷德太太这么反感,林肯先生?”

乔纳的笑容消失了,在他的目光深处有什么藏而不露的东西。“我毫不知情,”他断然说道,“别理她;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奇怪,”埃勒里说,“在我看来,她说得相当清楚明白。警官,我想我们应该跟布雷德太太谈谈。”

“我恐怕——”林肯说到一半停住了,他们都朝楼下一个台阶转过身来。

沃恩手下的一个警探站在那儿。

“那个叫罗曼的家伙和那个老头在下面码头那儿,”那警探说,“要跟你讲话,长官。”

警官搓搓双手。“哦,这不是很好吗?成,比尔,我就来。我们把跟布雷德太太的谈话推迟吧,奎因先生,那事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