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埃勒里又一席话(第4/6页)

“但是,当我在第四起谋杀案的调查中得知,安德鲁加·特维尔是个解围之神[2],于是所有动机就清清楚楚了。在第一次谋杀——杀害克罗萨克——时,他不得不砍去克罗萨克的头,以阻止别人确认尸体的身份,并让人们第一印象接受那尸体是范的、后来同一具尸体是克林的这种想法。然而,仅仅砍去头颅会带来怀疑和灾难,任何调查者都可能转上正确的轨道。所以范虚构了那杰出的、客观上非理性的疯狂T字概念——形形色色没有密切关系的T字形状。这些诡计将整件事情搞得乱七八糟,这使他确信没有人会捕捉到失踪头颅的真正意义,也当然让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尸体确认产生错误。

“一旦开始,他自然不得不继续制造噩梦般T字这一异常行为。他必须砍去布雷德的头和梅加拉的头,来继续维持克罗萨克憎恶T字的解释。当然啦,在最后一次谋杀中,砍头又具有真正的用途。这是一个在心理上和执行上极其聪明的阴谋。”

“关于最后一次谋杀,”艾萨姆倒抽了口冷气说,“呃——那只是想象呢,还是真的进简陋小屋的一排脚印比出简陋小屋的一排脚印深?”

“好极了,艾萨姆先生!”埃勒里叫道,“我很高兴你把它提出来,这是一个好观点,也是案件重演中的首要确证。正如你说的,我注意到凶手进简陋小屋的脚印比离开简陋小屋的脚印深。需要解释吗?一个足够简单的逻辑三段论。为什么在同样的地上同一个人的脚印在一种情况下比另一种情况下深呢?因为在一种情况下凶手背着什么重物,在另一种情况下他没有——唯一能解释同一个人在约莫同一时间段内重量上产生奇异差别的论证,极为吻合条件。我知道克林的尸体是我们所发现的最后一具尸体。范把克林藏在了哪儿?不在简陋小屋里,那么必定在附近什么地方。鲁登治安官曾经说过,西弗吉尼亚山里布满天然洞穴,而范自己有一回就说过,他在一次寻找岩洞的小探险中发现了那被抛弃的简陋小屋!(很可能他把这想法记在了心里!)于是范走到那个把克林关了几个月的岩洞,把他拖出来,背他走进简陋小屋。范离开简陋小屋去带克林,但在他背克林回来之前,雨就停了;雨应该冲走了他出去的脚印,但留下了他回来的脚印。所以他在背克林进简陋小屋时,留下了那些深脚印;在他谋杀之后最后一次离开简陋小屋时,留下了那些浅脚印。”

“为什么他不让克林自己走进去?”艾萨姆问。

“显然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想留下一个跛腿男人克罗萨克的踪迹。通过背克林和跛着腿走路,他达到了既让受害者进屋而又弄得像克罗萨克走进了小屋这双重目的。通过跛着腿离开,他制造了克罗萨克逃跑的假象。他只犯了一个错误:他忘记背负重物在软土上行走会让脚印变深。”

“我这笨脑瓜就是想不通,”教授嘟囔道,“这人必定是个天才。这些计划要是没点头脑还真不行。”

“范就能做到,”埃勒里冷淡地说,“他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经过多年策划,又极其聪明。比如说,范始终面临这个问题:他必须把事情巧为安排,让其实是他必须做的事,变成像克罗萨克带着合理理由去做的。举例来说,那个烟斗,染上血迹的地毯被掉转方向,故意留下布雷德的纸条。我已对你们说过,克罗萨克要推迟我们发现真正的犯罪现场的时间,原因在于他希望在梅加拉到达现场时才让它被发现,这样看起来梅加拉好像是会带克罗萨克找到范,因为克罗萨克可以从纸条上推测范仍然活着。

“但范站在克罗萨克的立场给我们提供这种巧妙的原因时,作为真正的凶手,他有更迫切的原因需要拖延时间。如果警察立即搜查书房,他们会早在梅加拉回来前就发现布雷德的纸条,它无疑是由范本人暗示给布雷德的,那么他们会立即知道范仍然活着。如果范在行动中产生任何疏忽,引起警察怀疑老皮特就是范,那他的隐匿身份就变得岌岌可危了。假如梅加拉永不回来,在什么地方死在了船上,那就没人能活着向警方证实老皮特或者说范实际是布雷德和梅加拉的弟弟这一事实。通过拖延,他保证了这个兄弟身份恰好在梅加拉回来之时才被确认。如果光有些未经证实的话,他可能会受到怀疑,但有了梅加拉跟他每句陈述相互印证,就让他看起来像个无辜的人了。

“但究竟为什么他要在现场重新现身呢?哦,到这里为止,我们看到他通过复杂安排拖延到梅加拉回来的真正目的。通过事先谋划,设计布雷德留下纸条,从而构成了事件的整个环节,最终安德鲁·范作为特维尔家一个可信任的弟弟回到现场,拿到了他能继承的遗产。我这样说的意思是:范本可让警察相信自己实际上在第一次罪案中已经被杀害了,因而以后仍然能一直是法定死亡状态,在此期间,他可以暗中假冒克罗萨克继续进行杀害他两位哥哥的阴谋。但如果他维持法定死亡的状态,又怎么去拿布雷德在遗嘱中留给他的钱呢?所以,他必须活着回来,并且是在梅加拉能证实范是其弟弟这一事实的时候。这样,他安安稳稳拿到应得的五千美元。顺便说一句,他的克制是值得称赞的。你们记得梅加拉被他这位一直‘心惊胆战’的兄弟的困境和他自己的良心感动,于是多给了范另外五千美元,却被拒绝了这件事吗?范说只要属于他的……是的,一个聪明的无赖,他知道拒绝会强化自己精心制造的隐士性格的假象。

“最终,通过纸条和他回到现场时的讲述,他让警方做好思想准备,接受他会第二次遭谋杀的想法,因为现在他们知道一个复仇者正跟踪特维尔兄弟,并发现在第一次谋杀中犯了个错误。可谓穷凶极恶,真的。”

“对我来说太深奥了。”沃恩摇着头说。

“那是我自从当上父亲以来一直碰上的事。”奎因警官嘟囔道。他叹了口气,高兴地看向窗外。

但亚德利教授没有像父亲一般助长他的自负,而且看来一点儿都不高兴。他心不在焉地拽着自己的短胡子,手指十分用力。“就算所有那些都对,”他说,“我是猜谜老手了——我承认主要是猜古代的谜——所以这个案子里人类的聪明也没让我吃惊到哪里去。但有一件事真叫我很吃惊……你说安德鲁加·特维尔,这位斯蒂芬即托米斯拉夫·特维尔的血亲兄弟,也是他们家庭和个人罪恶的参与者,竟然计划了许多年要消灭自己这些亲兄弟,为什么?以无慈悲的上帝名义,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