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波洛发表演讲(第2/3页)

“言辞,小姐,只是思想的外衣。”

“呃,我认为是理性。”玛丽·德劳尔说,“小姐,我真的这样认为。人们似乎经常在讨论的时候看清问题的本质。当你作出判断的时候,连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谈话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引出很多东西。”

“如果真的是‘少说为妙’,那么,这一点与我们来此的目的恰恰相反。”富兰克林·克拉克说。

“你怎么看,弗雷泽先生?”

“我怀疑你说的那些话的实用性,波洛先生。”

“你是怎么想的,托拉?”克拉克问。

“我认为讨论的原则总是正确的。”

波洛建议道: “你们重温一下案发前的情况怎么样?克拉克先生,从你开始吧。”

“让我想想,卡迈克尔遇害那天的上午我去航海了。捕到了八条鲭鱼。海湾风景很美。在家里吃了午饭。我记得吃的是爱尔兰炖菜。我在吊床上睡了一觉。喝了茶。写了几封信,错过了邮递时间,于是开车去佩恩顿寄信。然后吃了晚餐——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又把一本伊迪丝·内斯比特写的书拿起来读了读,我从小就喜欢这位女作家。然后电话铃响了——”

“还有进一步的情况。克拉克先生,你现在回想一下,那天早晨去海边的路上遇到什么人没有?”

“遇到了很多人。”

“你能记起他们的情况吗?”

“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确定吗?”

“呃,让我想想,我记得有一个特别胖的女人——她穿了条纹的丝绸裙子,当时我还纳闷她怎么穿成这样,她还带着两个小孩——海滩上还有两个年轻人和一条猎狐梗,他们扔石头让它追。哦,对了,还有一个黄头发的女孩,一边游泳,一边尖叫。真奇怪,全都想起来了,就像冲洗一张照片。”

“说得好。现在说说那天晚些时候——在花园里,还有去邮局的情形——”

“园丁浇花……去邮局?我差点儿撞上一个骑车的人,那个蠢女人摇摇晃晃,冲着她的一个朋友大叫。恐怕就这么多了。”

波洛转向托拉·格雷。

“格雷小姐?”

托拉·格雷用自信的语气清楚地回答。

“上午我处理了卡迈克尔爵士的信件——见过女管家。下午嘛,我想,我写了几封信,做了一会儿针线活儿。真的很难回想起什么。那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我很早就上床歇息了。”

令我感到相当惊讶的是,波洛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说:

“巴纳德小姐,你能回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你妹妹时的情形吗?”

“大概是在她死前两周。我回家过周末。那天的天气很好。我们去了黑斯廷斯的游泳池。”

“你们主要谈了些什么?”

“我责备了她一番。”梅根说。

“还有什么?她说了什么?”

女孩皱起眉头努力回忆。

“她谈到缺钱——刚买了一顶帽子和两条夏天穿的连衣裙。聊了会儿关于唐的事……她还说她不喜欢米莉·希格利,那个在咖啡馆工作的女孩。我们嘲笑了一番咖啡馆女老板梅里恩……别的我就想不起来了……”

“她没提过她要见什么男人吗?请原谅,弗雷泽先生。”

“这种事她是不会告诉我的。”梅根冷冰冰地说。

波洛转向那个红头发、方下巴的年轻人。

“弗雷泽先生——我希望你能把思绪拉回过去。你说过,案发当晚你去过咖啡馆。你本来想等在那里,看着贝蒂·巴纳德从里面走出来。在等她的那段时间里,你注意到什么人了吗?”

“很多人在海边走来走去。我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人。”

“对不起,你是在努力回忆吗?无论你多么心事重重,眼睛都会不自觉地注意到什么,不需要动脑子,但相当准确……”

年轻人固执地重复道:

“我什么人也不记得了。”

波洛叹了口气,转向玛丽·德劳尔。

“我猜你收到过姨妈的信?”

“哦,是的,先生。”

“最后一封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玛丽想了一会儿。

“凶案发生前两天,先生。”

“信上写了什么?”

“她说那个老魔鬼那段时间经常去骚扰她,她把他骂跑了。她还说希望我星期三过去——那天我放假,先生。她说我们可以一起去电影院,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先生。”

也许是因为想到庆祝生日,玛丽突然泪水盈眶,她吞声忍泣,表示了歉意。

“请原谅,先生。我不想做蠢事。哭也没有用。只是想到她,还有我,本来盼望一起吃顿饭。总之,我很难过,先生。”

“我很明白你的感觉,”富兰克林·克拉克说,“让我们难过的往往是小事,特别是一顿饭,或者一件礼物,那些很快乐、很自然的事。我记得有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被汽车碾过去。她刚买了一双新鞋。我看着她躺在那里,破了的包裹里露出那双可笑的小高跟拖鞋。我心里一惊,那双鞋看上去是那么的凄惨。”

梅根突然以一种急切的热情说:

“的确如此,你说得太对了。贝蒂——死后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妈妈买了一双长筒袜想送给她做礼物——就是出事当天买的。可怜的妈妈,她完全崩溃了。我看见她抱着袜子哭。她不停地说: ‘这是我给贝蒂买的,这是我给贝蒂买的,可是她连看都没看上一眼……’”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身子前倾,直勾勾地盯着富兰克林·克拉克。他们之间突然产生了一种情感上的支持——那种患难的手足情。

“我明白,”他说,“我太明白了。就是这种东西想起来叫人难过。”

唐纳德·弗雷泽不安地挪动身体。

托拉·格雷转移了话题。

“我们难道不打算为将来做些计划吗?”

“当然了。”富兰克林·克拉克恢复了常态,“我想,等那个时刻到来的时候,也就是第四封信到的时候,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在那之前,我们可能要各自碰碰运气,我不知道波洛先生是否认为还有哪些要点值得重新调查一下。”

“我可以提几个建议。”波洛说。

“好,我记下来。”他拿出一个笔记本,“请讲吧,波洛先生,A——”

“我认为咖啡馆的那个女服务员,米莉·希格利,可能知道一些有用的情况。”

“A——米莉·希格利。”富兰克林·克拉克写下来。

“我的建议有两种处理办法。你,巴纳德小姐,可以尝试我所谓的攻势。”

“你认为这符合我的风格?”梅根冷冰冰地说。

“找碴儿和那个姑娘吵一架——说你知道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你妹妹,你妹妹把她的一切都告诉你了。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她肯定会反唇相讥。会把她对你妹妹的真实想法全部告诉你!这样某个有用的事实便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