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天(第4/13页)

“再说一遍?”

“上周三晚上,你请他喝了10英镑的白兰地,就是那个人。”

“在加里东尼亚宾馆酒吧。”雷布思补充道。

“什么?就是那个从波兰来的家伙?”

“实际上他是个俄国人。”克拉克纠正了他的话。

“你住的地方离宾馆只有1.5英里,”雷布思继续追问,“我很纳闷你当时为什么还在宾馆开了间房。”

“是不是为了甩掉你,或者我能付得起房费?”卡弗蒂假装在猜测。

“然后你就坐在酒吧,请一些素不相识的人喝酒。”克拉克继续说。

卡弗蒂把双手从脑袋后面拿开,伸出手指,像是在刻意强调某一点。“我和雷布思的区别就是,他会整晚坐在酒吧,不给任何人买酒喝。”他冷笑一声,继续说下去,“这就是你们把我拽到这儿来的原因吗?就因为我请几个落魄的移民喝酒了吗?”

“那你认为真正‘落魄的移民’会有几个成天在酒吧里闲逛?”雷布思追问。

卡弗蒂作沉思状,眼睛闭上,一会儿又睁开,犹如苍白的脸上的两颗小卵石。“对,你说对了,”他点头承认,“不过我确实不认识那个人。他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

“他离开酒吧后,被人谋杀了。”雷布思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说,“而你是他临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天哪,”卡弗蒂把目光从一个侦探转向另一个,“那个诗人吗?我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则消息吗?”

“他在国王马厩路上被人袭击了,距离你俩一起喝酒的时间只有15?20分钟。你俩为什么起争执了呢?”

卡弗蒂直接无视雷布思的问题,只盯着克拉克说:“我需不需要请律师过来?”

“目前还不用。”她目光坚定,声音平稳。卡弗蒂又笑了笑。

“西沃恩,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问你而不问雷布思呢?毕竟他比你级别高。”他转过身对雷布思说,“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你没几天蹦跶头了,就快退休了,而她正处在事业的上升阶段。如果你俩在调查同一个案子,我猜麦克雷那个老家伙很快就会想通,让克拉克全权负责这个案子的。”

“只有我朋友才会那样称呼我。”

“对不起,西沃恩。”

“克拉克探员。”

卡弗蒂吹了声口哨,拍着自己肥肥的大腿,重复道:“你把她训练成了一名优秀的侦探,几近完美,不过这样很没意思。”

“你们在加里东尼亚宾馆干什么了?”克拉克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问。

“就喝喝酒,聊聊天。”

“待在同一个房间里吗?”

“很可能是谋杀,因为他得打车回家。”

“那你是怎么遇到亚历山大·托多罗夫的?”

“在酒吧……”

“你一个人吗?”

“是的,因为我喜欢一个人待着。和雷布思探长不一样,我有许多朋友,可以一起喝酒,谈笑。克拉克探员,我跟你打个赌,跟你喝酒一定很有趣。当然前提是没有讨厌的家伙在跟前。”

“托多罗夫碰巧就坐在你旁边吗?”克拉克继续猜测。

“我当时在凳子上坐着,他站在一边等服务生。酒吧招待正在调制鸡尾酒,所以我们就聊了几句。我很喜欢他那人,所以就替他埋了单。”卡弗蒂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动作,耸了耸肩,“他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走了。”

“他没说要请你喝一杯吗?”雷布思问道。他认为诗人应该是个彬彬有礼的酒客,所以该有的礼仪是必不可少的。

“事实上他确实主动要请我喝杯酒,”卡弗蒂说,“不过我告诉他不用了。”

“希望闭路电视监控画面能为你做证。”雷布思说。

卡弗蒂的伪装第一次露出破绽,尽管他的不安瞬间而逝。“会的。”他说。

雷布思缓缓点点头,克拉克则忍不住笑了。他们竟然还能让卡弗蒂感到恐慌,因此很高兴。

“死者生前被一顿毒打,”雷布思继续说下去,“如果我早知道这一点的话,一开始就会把你关监狱里了。”

“你一向喜欢关押别人。”卡弗蒂转过身看着克拉克,当时她仍在纸上乱画着。“每星期他都有三到四次开着那辆破车停在我屋外,待在车里。要是别人肯定会控诉这是‘扰民行为’,你觉得呢,克拉克探员?我是不是应该采取法律措施来申请维权呢?”

“你们两个刚才讨论什么了?”

“怎么又绕到那个俄国佬身上了?”卡弗蒂听起来有些失望,“我记得他好像说了些‘爱丁堡很冷’之类的话,我记得自己还跟他说‘你说的太对了’。”

“或许他指的是爱丁堡当地的人,而不是气候。”

“他说的确实没错。当然,克拉克探员,我并不是在说你,你很友好。不过我们当中有些人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一听这话肯定会有些郁闷。我说的对吧,雷布思探长?我有个朋友曾经告诉我,说人之所以郁闷是因为受他人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无形的、潜移默化的。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影响大多数时候像涓涓细流一样潜移默化。不过,这也会让我们变得敏感。”说完,他向雷布思使了个会意的眼神。

“你还没跟我们解释为什么要在这家酒店定房间呢。”雷布思说道。

“我已经解释过了。”卡弗蒂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你当我们都是傻子啊。”

“我同意,‘傻子’这个词用在你们身上是不太合适。”卡弗蒂又发出一声低笑。雷布思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免得别人看到他握紧的双拳。“听着,”卡弗蒂好像突然厌倦了这个游戏,“我请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喝了一杯酒,然后有人抢劫了他,说完了。”

“不,还没完,除非我们弄清楚是谁抢劫了他,为了什么抢劫。”雷布思纠正了他的话。

“你们那晚还谈了些什么?”克拉克补充道。

卡弗蒂眼珠滴溜一转,说:“他说爱丁堡很冷。我说,是的。他又说,格拉斯哥暖和些。我说,也许吧。然后服务生把酒端给他,我们‘干杯’。我想起来了,他身上好像带了什么东西。什么呢?对了,是张光盘。”

没错,正是查尔斯·里奥丹给他的那张光盘。两位死者生前曾一起去吃咖喱饭。雷布思双拳紧攥,又松开了。他意识到卡弗蒂很难对付。他想到了那些拙劣的案子,失踪的嫌疑犯,还有那些无头案。这个家伙不仅是牡蛎中的一粒沙子,简直就是一个大污染源,周遭的东西无一不受他的毒害。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拿下他吗?

希望渺茫。如果上帝真的存在,或许能给他带来一丝希望。

“光盘并不在死者身上。”克拉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