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10页)

“为什么?”雷布思问。

“演讲者是罗马天主教堂的神父,他将谈论形神的二元对立。”

“我已经听不懂你的话了。”雷布思说。

德弗林只是莞尔一笑,“我想你是在假装听不懂,这些理论也许对你的职业生涯有用。”

雷布思耸耸肩表示承认,说道:“这个演讲者不是康纳·利里神父吧?”

德弗林惊奇地盯大眼睛,“你认识他?那就更有理由加入我们了。”

雷布思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喝杯酒吧。”

雷布思回到圣伦纳德时,埃伦·怀利特别不高兴。

“你对于‘小憩’的理解和我很不一样哦!”她抱怨道。

“我碰见了一个熟人。”他解释道。她不再多问了,但他明白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火气。她紧绷着脸,立即抓起了电话听筒,似乎有什么恶意的预谋。她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的东西:真心诚意的道歉或者赞美的话语。雷布思迟疑了一会儿,当看到她又一次摔打电话时,他便问道:“是因为新闻发布会吗?”

“什么?”她砰的一声放下听筒。

“埃伦,”他说,“不是……”

“你竟然敢用长辈的口吻来称呼我。”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不再直接称呼你的大名。如果让你听起来感到冒犯的话,我很抱歉,怀利警官。”

她对他怒目而视,突然表情一缓,勉强对他一笑,并且用双手揉揉双颊。

“很抱歉。”她说。

“我也是,出去那么久,我应该打个电话给你的。”他耸了耸肩,“但现在你知道了我那可怕的秘密了。”

“什么秘密?”她看着他。

“逼迫约翰·雷布思道歉,必须首先对电话动粗。”

她大笑起来。现在的她并非精力充沛,而是仍然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但看起来心情有所好转。然后他们开始继续工作。

但事不如人愿,最后他们所获得的信息微乎其微。他告诉她不要灰心,这必定是个艰难的开始。她穿上外套,邀请他一起去喝一杯。

“已经有预约了,”他告诉她,“下次,好吗?”

“当然可以。”不过,从语气中听得出她似乎不相信下次会有机会。

他一个人去喝酒:在步行去外科展厅路上的那家酒吧,他喝了些拉弗多格,并向其中滴了微量的水以减轻烈性。他选择了一个埃伦·怀利不知道的地方,也就不用担心在拒绝她之后又会和她撞上了。他要借着几杯酒的酒劲才能告诉她,她的想法是错误的,她的事业并不会因为那场新闻发布会上的一次语塞而结束。当然不得不承认她把吉尔·坦普勒惹怒了,但吉尔还没有愚蠢到要和她结怨的地步。怀利是名好警察,一个聪明的侦探,她很快就会有机会的。如果坦普勒继续为难她,那就说明她自己开始变得糟糕。

“再来一杯吗?”酒保问。

雷布思查看了看时间,说:“好,再来一杯!”

这个地方使他备感惬意。一个小小的不知名的地方,远离尘嚣。酒吧外面甚至没有招牌,也没有可以证明这里是个酒吧的东西。它在一条后街的角落里,只有知道的人才能找得到。酒馆的角落里坐着两名常客,挺直着背,睡眼蒙眬地对着远处的墙面发呆。他们的谈话声稀稀落落,声音非常低沉。电视被调成了静音,但酒吧招待仍然在看,是一部美国法庭剧,演员们在灰色的墙下徘徊着。时而出现一个忧心忡忡的妇人的特写镜头,她并不满足于面部表现出来的悲痛,还假装痛苦地扭动着双手。雷布思把钱付给招待,将第一杯中剩下的酒倒入另一个杯子里。有个老人咳嗽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的鼻息声。他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雷布思禁不住问酒保。

“啊?”

“电影里发生什么事了?”

“老样子啊。”酒保说。好像每天它总是一样的情节,直到另一部电视出现在屏幕上。

“你怎么样?”酒保问,“你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的话听起来很生硬,很显然不习惯和客人闲聊。

雷布思想到几种可能的回答。自70年代早期便开始出现的连环案的凶手现已放松警惕。失踪女孩很可能已经死了。还有一对泰国连体婴儿共同拥有一张扭曲的脸。

“嗯,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他最后说。酒吧招待点头表示同意,似乎这正是他所期望的答案。

不久,雷布思离开了酒吧。他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尼科尔森街,发现外科展厅的大门正如德弗林所预言的那样敞开着。客人纷纷出示请帖走了进去。雷布思没有出示给工作人员的邀请函,但他的解释说明和他的警察证起到了很大作用。先到的客人正站在一层楼梯口处,手里拿着酒杯。雷布思来到楼上。就餐场所被安排在宴会厅,服务员正匆忙地做最后一次调整。放置在门口的搁板桌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摆放着杯子和酒瓶。服务员身着洁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马甲。

“有什么吩咐,先生?”

雷布思考虑再要一杯威士忌。可问题是,他只要三四杯酒下肚,就停不下来了。即使他能控制住自己,接下来他的脑袋将一直痛到他去见吉恩。

“请给我一杯橙汁吧!”他说。

“圣母玛利亚,现在我可以安然死去了。”

雷布思转向声音的来源,笑着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已看到了在我们这个壮丽的星球上不可思议的事情。给那位先生来一杯威士忌,不要吝啬!”他命令酒保说,而正在门厅倒橙汁的酒保则看向雷布思。

“我只要橙汁。”他说。

“那好,”康纳·利里神父说,“从你的呼吸中我可以闻到威士忌的味道,由此可知你不是故意拒绝我。可能是因为某种无法点破的原因你必须保持清醒……”他若有所思,“难道与性有关?”

“让您做神父真是屈才!”雷布思说。

利里哈哈大笑:“你是说我可以做个优秀的侦探吗?谁又会说你不对呢?”然后又对酒保说,“你需要提问吗?”酒保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他的杯子。利里点了点头,又从他那里拿走了一杯酒。

“干杯!”他说。

“干杯!”雷布思抿了一口橙汁。康纳·利里的脸色看起来不错。雷布思上次和他谈话时,这位年迈的神父身体欠佳,冰箱里堆的药几乎要打破世界纪录了。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利里说道。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家伙忙着风流快活,哪有空闲时间来拜访我们这些身体虚弱的老头子。”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值得上报的罪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