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6/14页)

“我们在想,你是否会认为你刚刚看过的那些棺材是以这个为模型的?”雷布思说。

帕图洛揉了揉脸,说道:“这个棺材的设计更加基础、简单,做工很精细,但它的边有些太直了,不是时下我们普遍认可的形状,它的盖子是用铁扣装饰的。”他又揉了揉脸,然后直起身来,紧紧地抓住桌子的边缘作为支撑,“那些棺木不是这个的复制品,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了。”

“我从来没有在博物馆外面见过这些棺材。”德弗林说,并向前挪了挪以便他可以站在帕图洛的位置上。他笑吟吟地对吉恩说:“你知道吗?我知道一个关于是谁制造了它们的理论。”

吉恩向上扬起了眉毛,表现出很大的兴趣,问道:“谁?”

德弗林把注意力转向雷布思,说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那幅肖像吧?肯尼特·洛弗尔医生的?”在雷布思点头的时候,德弗林转向吉恩,“那个人就是解剖伯克尸体的解剖学专家。另外,我认为在整个事件中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吉恩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问道:“他也买过伯克的尸体吗?”

德弗林摇摇头,说:“没有历史表明这件事的真相。但是,和当时的许多解剖专家一样,他也可能会买一些尸体,而不说出具体的出处。更重要的是,”德弗林舔了舔嘴唇,“我们的洛弗尔医生也对木工手艺感兴趣。”

雷布思对吉恩说:“德弗林教授在他的专业领域拥有一定的声望。”

“洛弗尔是个好人,也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德弗林说。

“他为了纪念死去的人而留下了这些东西?”吉恩问。

德弗林耸耸肩,环顾一下四周,说道:“当然,我没有足够的证据。”他开始变得吞吞吐吐,就像他意识到自己的活跃看起来像傻瓜一样。

“很有趣的理论。”吉恩表示认可,但德弗林只是再次耸耸肩,仿佛意识到自己被别人袒护一样。

“我不得不说,它的做工真的很精细。”帕图洛评论道。

“还有其他的说法,或许是巫婆或船员制作了亚瑟王座棺材。”吉恩说。

帕图洛点点头,说道:“水手通常也是很好的木工。在某种情况下,对其他人来说航行只是一次旅程,但对水手来说,木工也是其中必备的一项技能。”

“好吧,”雷布思说,“帕图洛先生,再次感谢你能抽空帮助我们。我们能派个人送你回家吗?”

“我自己可以的。”

与帕图洛告别后,雷布思带着大家径直向大都会咖啡厅走去,他们点了些咖啡后走进了一个雅间。

“向前迈进一步,却又后退了两步。”怀利说。

“你们怎么看?”雷布思问。

“如果其他棺材和在瀑布镇发现的棺材没什么联系,那我们等于白忙一场。”

“我不这么认为,”吉恩打断他们的对话,“我是说,也许我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在我看来,不管是谁把棺材留在瀑布镇,他一定是从某个地方得到了灵感。”

“我同意,”怀利说,“但他们在一次博物馆之旅中得到这种灵感的可能性更大,你觉得呢?”

雷布思看着怀利,说道:“你是说我们应该放弃前四个案件?”

“其实,我觉得它们此时唯一的意义就是是否与瀑布镇的棺材有关系,前提是巴尔弗的失踪和瀑布镇的棺材有联系。”雷布思正想说什么,但她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带着这条线索去找总警司坦普勒,她同样会这么说。我们离巴尔弗的案子越来越远了。”说着她举起杯子,小口喝着手中的咖啡。

雷布思向坐在他旁边的德弗林转过身去,说:“教授,你怎么看?”

“我不得不同意,尽管我将被重新抛回到退休的黑暗中。”

“尸检记录中找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现在还没有。有两个女人在落水时还活着,她们的身体都会受到损伤,这并不罕见,这条河里面可能会有岩石,受害人在跳进水里的时候头部都可能会受伤。至于奈恩的受害者,潮汐和海洋生物都会对尸体造成很多损伤,特别是当受害者在水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对不起,我没有帮到你们多大的忙。”

“一切信息都是有用的,”吉恩·伯奇尔说,“如果一些事不能证明其本身与案件的相关,那它至少可排除一些线索存在的可能。”

她望着雷布思,希望他听到自己的话被转述能笑起来,但很显然他脑海里在想着其他事情。他担心怀利说的是正确的。其中四个棺材是由同一个人留下的,而剩下的一个则是由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留下的,两者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问题是,他觉得其中应该有联系,但这种联系并不是像怀利这样的人可以理解的。很多时候,当直觉占据上风时,无论常规的思维方式与其相距多远,你必须去相信。雷布思觉得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但他不知道怀利会不会按着他的这种方式走下去。

当然他不会为此而责怪她。

“或许,你可以最后再看一次那些记录。”他向德弗林请求道。

“乐意效劳。”老人点头说。

“你可以和病理学家谈谈这些情况,有时候他们会记得其中一些内容的。”

“那是当然。”

雷布思看向埃伦·怀利,说:“或许,你可以把你的报告交给总警司坦普勒,告诉她我们都做了什么,我敢肯定在接下来的主要调查中你还会有任务。”

她挺直背,说道:“你是说你不会放弃?”

雷布思以一个疲惫的微笑作为回应:“估计快了吧,只是时间的问题了,或许几天而已。”

“接下来我们具体做什么?”

“说服自己这是一条死路。”

从吉恩在桌子对面看着他的眼神,他知道她想为他做点什么,或许是某种形式的安慰:可能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也可能是几句善意的话。在场的其他人做着各种不可能的手势,这使雷布思很高兴。否则他很可能会脱口说出一些话,一些关于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一类的话。

除非安慰和忘却是相等的。

白天喝酒的感觉很特别。在酒吧里,时间像停下了脚步,而外面的世界依然在忙忙碌碌。待在酒吧,你会感到永恒。当你从傍晚一直待到第二天白天才跌跌撞撞回家时,你会发现周围的人都已经开始忙着处理下午要做的事情了,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毕竟,几个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事情:用酒精来弥补意识上的漏洞。而今天……雷布思只喝两杯。他知道自己喝完两杯之后还可以顺利地离开,但如果留下来再喝三四杯,那就意味着他会一直喝到酒吧打烊或者连走路都会摔跤的时候。但是两杯……“二”是个可以控制的数字。数字,想到这个词时,他笑了,因为他想到了这个词的另一个意义——让人变得麻木。正如平克·弗洛伊德所唱:舒适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