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落石的老巢(第2/5页)

如果小林说他的职责是救助遇难者,不是保安,说中富这是荒谬的妄想,那也只有由他。

但中富觉得这总比束手待毙强。溺水的人哪怕抓住一根稻草也好。想不到立竿见影,小林很快回了信。文字不很讲究,颇有男人气,但极真诚。不过中富与其说被这份诚意打动,不如说他更震惊于信中披露的事实。

小林回信的内容如下:

山里已是一派浓浓的秋天景象。一直超满员的山庄客人也日渐减少。

你的信我看了,感觉事情的确很严重。老弟的调查与推测很有说服力,令人不能等闲视之。

事实上,我们这些山里人对栗田先生的再婚也曾深感疑虑。我也参加了婚礼,不知怎的感觉当时栗田夫人的态度很不明朗。

夫人方面参加婚礼的人身上带有都市流氓的油滑低级习气令人很不愉快。其中有人一望便知是黑帮分子。他们把夫人捧为美丽的灰姑娘,却明显流露出对我们这些“乡下野人”的鄙视。

回想起他们的态度,对照那篇报道,就觉得上面写的绝非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结婚之后夫人长年住在东京的豪华公寓里,几乎不到山上来。偶而来一次,还要把职工或相关人士当成仆人一样呼来喝去地耍威风。

与你见过面之后,我就对栗田先生的事不能释怀。我虽不是刑警,但既是警察为何没有深刻剖析这些疑点呢?我至今愧恨不已,我身上救助队员的根性似乎更强于作为警察的责任感。

事到如今悔之晚矣,但为了解除心中沉淀的种种疑问,我自己也做了些调查。了解到夫人以前工作的位于银座六丁目的名叫“花梨”的俱乐部是黑帮组织六道会经营的。六道会与全国性大黑帮组织曾根崎组有关联,组长松浦六藏是曾根崎组最高干部会议成员。

曾根崎组为维持庞大的机构,竭力开拓资金来源,广泛涉足包括土建、娱乐、金融、色情等众多行业。他们不择手段地攫取财富。

如果未亡人绢代至今还保有与六道会的关系的话,那么即便栗田先生真的死于意外,他们也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霸占白云山庄。

考虑到这些,觉得老弟的忧虑有充分的道理。我会尽我所能注意有纪子身边的动静,但我不可能每时每刻守候在她身边。

不过,对方现在如果轻举妄动定会招来怀疑,他们应该也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对有纪子下手。

另外,法律上也有规定,禁止女性在丧夫六个月内再婚,所以我想至少这段时间内是安全的。

今后,我会尽自己微薄之力与你联手,保护我们山里人的白云山庄不被黑帮组织染指。祝健康。

小林启助

信的内容如上。中富惊得半晌未动。绢代的背后也许有黑帮组织。不,不是也许而是肯定有。黑帮组织要把白云山庄据为已有,作为资金来源。

绢代是引栗田正雄上钩的香饵。栗田一口便吞下了它。他想不到这香喷喷的女人却挂在黑帮的毒钩上。

而且对方现在已把白云山庄一半的产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如果再除掉有纪子,整个白云山庄集团就全归六道会所有了。现在可以说白云山庄已危在旦夕。

那么有村哲也也是被六道会杀害的。他向小林寻求对有纪子进行保护,不料更深入地窥伺到了事情真相。小林说至少六个月内有纪子是安全的。他说自己是“微薄之力”,与之相比,中富感觉自己的力量就更加微薄,或者说接近于无力。

小林的信给了中富以沉重的打击,他茫然地翻看报纸,却意外地发现这样一段文宇。

诚聘俱乐部服务生。时薪千元以上,无工作经验亦可。工作时间为19点——24点。节假日休息,付交通费。请持履历表面谈细节。地址银座六丁目花梨、花形商事株式会社。

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是碰巧名字相同。但地点是银座六丁目。中富查了下电话本。银座六丁目只有一家俱乐部叫“花梨”。

就是它。就是桃井绢代婚前工作的地方。它现在在招聘服务生。

中富感觉魔窟张开了血盆大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从有村哲也登上白马岳那时起,他脚下的路便把他引向了这里。

工作时间从晚7时至午夜零时。时薪千元以上的待遇也很不错。他现在打工的那家西餐厅店长对他很好,他在那儿干得很愉快,但看来得辞掉了。

中富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一位声音很和气的女人接的电话,请他带上履历表尽快前去面试。花梨的事务所在赤坂二丁目,在外堀街一直往里的一座综合大楼里。

娱乐行业及业界报纸,不动产公司等入住公司的名字写在大门口的指示板上。这里似乎是与六道会相关的“合法企业”的老巢。

以中富的目光望过去,出入这座大楼的人眼神都极锐利。他坐上定员为五人的小电梯,来到位于五层的花梨事务所。

他怀着深入虎穴的悲壮心情往里走,惊奇地发现经过的地方都是极普通的办公室,四五位工作人员正在不锈钢办公桌前办公。电话铃也不响,穿着常见的那种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写着账簿或操纵着电脑。没有年轻女性,大概她们早已被当作“战斗力”投入到赚钱第一线去了。

一切以实用的原则,没有任何装饰很平庸的一个事务所,进门后右手处摆着屏风作为接待处。

中富进去后,工作人员投来询问的目光,但当中富说自己是看了招聘广告前来应聘的时,他就又把毫无表情的目光转回自己的工作中。这里完全没有黑帮巢穴的感觉,有一种行政机关里单调的静寂。

“请到这边来。”从事务所里边传来柔和的声音。一位三十五六岁、肤色白皙、表情端庄的女性含笑向中富招手,中富被引到会客角,这里的设施也极平常。桌上放着打火机和青铜烟灰缸,是一个点到即止的会客空间。

“您就是刚才打电话的那位吧?”她微笑着问。长相虽平常但牙齿排列很整齐美观。

“我叫中富。”中富重报了遍名,递上履历表。

“我看看。”她边说边打开履历表。

“是A学院的学生呀。”她拿着履历表和中富的脸对比着看。

“不过是挂个名罢了。”

“店里也有女大学生在打工。你曾经在我们这种店里干过吗?”她的目光似在估量中富的身价。这种目光大概就是那种阅人无数、一眼便可看出对方深浅的目光吧。在满面笑容中似乎已看穿对方的一切。中富觉得自己前来求职的真实意图已被她看破,不由腋下冒出冷汗。

“没有,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