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副产品(第2/4页)

岸田再次仔细地回顾了迄今为止的一连串案件。即便并非是镝木自己亲自下手,但是,案件均和以他为后台的几个人有关。所以,一定会留下某些蛛丝马迹。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些微的破绽也有可能使镝木王国坍塌在地。

岸田认为那个现行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醉成一滩烂泥的流浪汉不可能将翻斗车开进印刷厂里。开翻斗车的应该另有其人。

岸田在心中暗想,那个载着流浪汉、开着翻斗车的人,大约是在翻斗车冲进印刷厂之前的一瞬间里跳下了翻斗车。包括翻斗车的方向盘在内,岸田采集了许多的指纹。

但是,除了翻斗车的主人和流浪汉的指纹外,再无其他发现。据此便可以作出如下推断——驾驶了那辆翻斗车的人大约是戴了手套的。

今日的指纹采集技术已经高度发达,即便是戴了手套,指纹也会显现出来。不过,犯人当时大概是戴了几副手套,因此没能采集到可以对照的指纹。

从翻斗车到印刷厂的通路大约有四条。但是,不管你选择哪条道路,都不是笔直一条。每条道路都很曲折。即便那个流浪汉有驾驶那辆翻斗车的技能,一个大醉状态下的人也绝无可能把车子开进印刷厂里。

岸田顺着翻斗车行驶过的路线耐着性子寻找着目击人。但是,没有找到看到过那辆翻斗车的人。

如果破坏印刷厂的目的是阻止发行揭露收购御徒狐海滩内幕的报刊的话,犯人并没有达到目的。不过,搜寻犯罪嫌疑人的行动也卡了壳。

流浪汉和犯人之间的连带关系被完全切断了。此外,犯人和翻斗车之间大约也毫无关系可言。

虽然离破案还遥遥无期,但是,岸田却已经感受到了唆使他人破坏印刷厂的那个幕后黑手心头的焦虑。

无论如何破坏印刷厂之举也未免过于粗暴了。采取如此粗暴之举,势必一举成为人们的众矢之的。岸田认为犯人方面的统帅人物已经乱了方寸。

一个巨大的家族,其下属组织将会继续进行细致的分化。最高层领导的决策有时或许难以被忠实地贯彻始终。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也就有机可乘了。

由于收购御徒狐海滩的内幕大白于天下,引发了反对犬田市政运动的爆发。这一运动逐渐发展成罢免犬田市长的运动。人们将起到导火索作用的福原新报视为这场运动的根据地。

但是,形势依然不可掉以轻心。镝木在福原市以及县内培植下的势力范围是十分巨大的。事实也却是如此,如果没有镝木和镝木家族的经济实力,福原市的财政也就走进了死胡同。

对于其家族虽然抱有反感,但同时市民的大多数又依靠着它来维系自己的生活。家族企业的员工自不待言,即便是旅馆、餐厅、各类商店、风俗产业之类也全都仰仗着家族企业抛下的钱财维持生计。甚至可以这样讲,就连流浪汉们也都是寄生在家族企业的门下。

就算是对将市政纳入私人权力之下的家族们心存不满,但现实情况却是离开了家族企业人们的生活则难以为继。因此,从感情方面讲,即便真的掀起了罢免浪潮,可一旦较起真来时,或许人们就会慑服于家族企业的经济实力,使运动一败涂地也未可知。

如果罢免运动失败的话,主张罢免一派势必会被对方斩草除根。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阻止收购御徒狐海滩的战役虽然获得了成功,但是,镝木一伙却并未受到什么打击。已经收购成功的、最具利用价值的四分之一的地皮仍然握在镝木一伙人的手中。

虽然早已对犬田市政忍无可忍,但是,与建设一个美好城市的未来憧憬相比,市民们还是容易满足于抛到自己眼前的那点甜蜜的诱饵。因此,如果只是凭借着市民一时的冲动掀起一场倒戈运动的话,则难免不被镝木所利用,进而闹个反受其害的结果。

“只要掀起了罢免市长的运动,那就必须是胜券在握才行。现在反对犬田的运动确实正处在高瀬上。但是,尚未获得胜利。镝木想当政府总理和党总裁的美梦虽然已经离他远去,但是,他作为民友党第二大派阀的领袖地位却丝毫未变。要想将镝木彻底打垮,就必须抓住他是操纵这一连串事件的幕后真凶的证据。迄今为止落网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虾米。至少也应该抓住他家族企业中的两条大鱼才是。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值得庆贺的是,福原新报的读者正在飞速递增。想办法让他的内部起内讧来检举他!镝木也害怕内部有人出卖他呀。”武富说。现在他手头上就握有松坂留美秘密送来的西冈千惠子建造新宅邸的计划。

以坚如磐石自诩的家族企业的紧箍咒现在已经开始松动。在家族内部也隐藏着从内心深处反对该体制的人。市政府内也有福原新报的读者。

家族企业的首脑人物、以栗木为首的大健组的干部以及市政府有关人物全都是百老汇的常客。于是,松坂留美和优佳便成了最好的“卧底线人”。

藤中只去了百老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他没有富裕的金钱到那种地方去挥霍。此外,如果现在再去百老汇的话,已经成为反对镝木的旗手、而且相貌已经为人熟知的福原新报记者藤中大概只能是吃上闭门羹了。

藤中和优佳时不时地便会在店外见上一面。

“在店外见面会不会使你违反店规呀?”藤中有点担心。

“藤中先生不是店里的客人啦。是朋友嘛。和朋友在外面见面是理所当然的事啊。”优佳似乎对藤中怀有好感,可是藤中却装出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他始终都是把对方当做取材的对象,不过是工作上的往来而已。和优佳相会,会令藤中产生一种不同于淳子的别样快感。

他们会在难以被家族企业的人发现的餐厅里聚餐,或是在咖啡店里品尝咖啡。但有时也会忘掉工作,谈点题外话。

“毕业以后你打算做哪方面的工作呢?”藤中问优佳。

“和您认识以后,我也想当记者了。”

“当记者?虽然也是一个记者,可像我这样的记者,却是一吹就飞的主啊。”

“就您这一吹就飞的记者可是把镝木逼得走投无路,就要把市长拉下马了呀!很了不起不是?干脆,毕业以后我就到你们福原新报去工作好了。”

“开什么玩笑啊。我们那地方虽说也是一家报社,可是,除了社长以外,算我在内员工只有两个人啊。小报社!”

“可是,小报社干的事业却超过了国家级大报社呀。正是你们这家被镝木称做微不足道的小报社才叫镝木尝到了微不足道的小报社的厉害。藤中先生对镝木说‘我为自己的报社感到自豪’时的样子真是酷极了!您就是一个不向任何权威屈报的样板。我呀,就是想当一名藤中先生这样的记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