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敌(第4/7页)

结婚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婚礼结束后,陆陆续续送回来请柬的回音。是教授做的大媒,男女两家的往来从此频繁起来。和这成正比例,岩城的敲诈也升了级,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了。尽快把这个天敌干掉,就像书上所写的,起身迎接晴朗的日本新生活吧。

岩城提出借20万元的时候,三田把交钱地点指定在老早就是电影外景的世田谷尽头的公园了。那里,一到夜间就绝了人迹,因为年轻的女人常被流氓袭扰,所以男男女女都不在这时靠近那里。

尽管附近有人家,可是只能招引出不熟悉当地治安情况的人来,他们也不会生疑。

“我手头没有20万元钱,在世田谷住的朋友答应借给,就一块去吧。”这种说法,岩城没有丝毫怀疑地跟着来到了世田谷公园。

“朋友家就在那边,请在这里稍等一下。”用这样的欺骗,使岩城等在公园原处,他在周围转了一圈,确知人迹已经全无了。

转完一圈,又踅了回来。

“太早了,没拿到钱吗?”岩城问道。

“拿到了,整整20万。说了一大堆令人非常讨厌的话,不这样我马上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啊!”

“就这一次。喂,领钱吧。”岩城接过钱,正在数款的时候出现漏洞了。岩城的头部,完全被三田暗携的螺丝扳手所对准,从正面受到了打击。

他没有喊叫就倒下了。为了制敌死命,已经没有必要再加二击、三击了。三田恼恨的“天敌”就这样立时死去了。公园周围的人家,那些过着稳静生活的人们,大概都在幸福的被窝里入睡了。

在世田谷南部、毗邻多摩川的公园里发现男性横死尸体的通报,经过110号报警电话,由玉川署发布了。那是早晨6时过后的事。发现者是一个千叶方向的远途通勤者,他是从公共汽车站旁的近道横穿公园时发现了尸体的。

检验的结果,头部有钝器打伤而呈骨折现象,这是死因形成的关键。从伤部看,他杀是很明显的。

没有可争议的痕迹。装着5000元的钱袋原封未动,也不能认定是盗窃犯罪。

现场恰好是片草坪,没有发现凶手的足迹。凶器以及凶手残留的其他可见证据资料,也都没有发现。

被害者的身份,从所持的通勤月票上立刻判明了。他是AF西洋书籍贩卖公司的外勤岩城利男,27岁。

继续细致观察尸体的检验科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是像贝壳似的小东西,付在被害者的西服领子里。

“这是什么?”检验科员十分注意地把它固定在玻璃片上了。

“像是贝壳呀?”

“不是虫子吗?”

“里面空空的哩!”观察的检验官们,各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都观察对了。

像小贝壳那么硬,在小石头一样的壳上,表面像涂着蜡似的光滑。

由于是附在被害者身上的东西,检验科员很用心地保存起来。“贝壳”被固定成显微镜标本,拿到世田谷农业大学研究室去了。鉴定的结果,是寄生在苹果和梨上的介壳虫科雌性桑介壳虫的尸骸。

但那种虫子怎么会附在外国百科辞典的推销员身上呢?这完全不得而知。考虑可能是从凶手那边传过来的,但此后调查被害者周围的人,和虫子有关系的人物始终没有浮现出来。

案件过去三个月,也没有发现嫌疑者,玉川署设置的侦查本部解散了,案情进入迷宫。

报道从岩城的尸体上发现介壳虫的时候,三田倒是一时感到有些冷气逼人;但和岩城相关的线索完全中断了,所以刑警也就始终没有出现在三田面前。

三田就这样把两件罪行完全封闭在过去的谷底,终于把“天敌”干掉了。他认为那是“活该”,一点杀人的自责心也没有,倒像在世上战胜了敌人一样,产生了很强的胜利惑。

三田受到许多人的祝福结婚了。妻子有不可挑剔的美,嫁妆也使他十分满意。

妻子的娘家在杉并的幽静的一角给他们盖了一座带院落的房子,那实在是适合年轻夫妇居住的整洁舒适的宅第。

三田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心情特别舒畅。他饲育的桑介壳寄生蜂,作为企业的专利投入生产,已被称为“第二农药”,名驰国际,因而从海外来参观考察和做买卖的人蜂拥而至。

总之,公司对他非常重视,一切都十分顺利,他觉得世界就像以他为轴心在转动着的一般。

三田登志子把丈夫送出门去,就开始收拾房间。上班前留下的夫妻生活的余韵,还以甜蜜而又慵倦的分量,沉留在她的心里。

她正忙着,窗外有人发出声音。

“是熟悉的旧纸回收人!”

这个声音,使她想到家里还存有旧报纸。由于最近报纸版页多,就马上积存起来;特别是丈夫订阅了三种报纸,一周以后,存起来的已经是难以处理的数量了。

招呼回收人停下来,进来的是在这一带不常看到的面孔。

“嗳哟,不大熟识哩!”登志子说。

“直到今天,尽在居民楼区转悠了,上楼下楼可多哩。因为居民都是干体力活的,没有多少积存的旧报纸,所以又变换游动的了。”他那被太阳晒黑的脸绽出微笑。登志子把报纸全部拿出来以后,联想到自己读过的娱乐性读物和妇女杂志还存有许多,也有少量是丈夫读过扔掉的书。

“杂志和书也要吗?”

“杂志不大赚钱,但还可以,就收了吧。”

“杂志比报纸用的纸好,不是也可以吗?”

“大家都这么说,但因杂志使用各色各样的纸,在选纸上容易受骗,结果使用的纸料倒差了。”旧纸回收人一面这样说,一面用绳子敏捷地把杂志和书籍捆好。同时,他背着登志子的眼目,把一本杂志夹藏在腋下。那是一本以年轻太太为对象的杂志,惹起他注意的是封面上的标题:《新婚夫妻必读》。

“哎,多蒙关照了!”

他打算当作那本杂志的酬谢,就多付给了太太一卷手纸。

田能仓信也看见旧书铺,只要时间许可,必定要走进去看看。那是因为比起有名的旧书街,而在郊区那生疏街道某个角落里悄悄开着的旧书店,倒是意想不到地可以碰见便宜的珍藏书。有名的书店只能给大致找找,而且它鉴别的眼光高,便宜的珍藏书往往是不多见的。

在旧书市找不到的绝版珍本或者急欲寻到的善本书籍,竟在这样的书店里不意遇到时的喜悦,不是珍本收藏者是不能理解的。

说是像从体内深处涌上来的战栗般的兴奋,也绝非夸张。三岛由纪夫的限定本《金阁寺》,芹泽銈介的《和染绘语》等书,就都是在这种偏远的旧书铺里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