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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讶地抬起眼,仔细端详哈利。

“空调再厉害,还是盖不住那股恶臭,”他说,“不过那是我自己的问题。至于躺在这里这家伙,”哈利抓住大使的下巴,“尸僵,他僵掉了,但是已经开始软化,都过了三天,这是正常的。他的舌头发青,可是有那把刀子,看起来发青的原因不是窒息,这要查。”

“已经查了,”丽姿说,“大使喝过红酒。”

哈利咕哝了几声。

“墨内斯在午休时间离开办公室,”她继续说,“那个女人发现他的时间是晚上将近十一点。我们的法医说死亡时间在四点到十点之间,所以范围缩小了一点。”

“四点到十点?有六个小时唉。”

“没错,警探。”丽姿把两手抱在胸前。

“嗯。”哈利抬头看她,“这种几个小时后就发现的尸体,我们在奥斯陆推断死亡时间,通常前后误差只有二十分钟。”

“那是因为你住在北极。这里气温三十五度,尸体温度不会下降太多,死亡时间是根据尸僵来判断,所以很不精确。”

“尸斑呢?三小时后就该出现斑点。”

“很抱歉,就像你看到的,大使喜欢日光浴,所以我们没办法分辨。”

哈利的食指在西装被刀刺穿的地方摸了一遍,有一种灰色像凡士林的东西留在指甲上。

“这是什么?”

“凶器显然上过油,已经采样送去化验。”

哈利把口袋翻了一遍,掏出一个磨旧了的褐色皮夹,里面有一张五百铢钞票,一张外交部识别证,还有一张女孩子微笑的照片,看起来在病床上。

“在他身上还有找到别的东西吗?”

“没。”丽姿已经把帽子拿下来赶苍蝇,“我们看过以后,就留着没动。”

哈利松开他的皮带,拉下裤子,把他翻回趴着的姿势,然后拉开外套和衬衫。“看,有血沿着背流下来过,”他把那条多威乐内裤的松紧带拉开,“还流到股沟里。也就是说,他不是躺着的时候被捅死,他站着。量量看刀刃进去的深度和角度,就可以算出凶手的身高。”

“前提是凶手行凶的时候站的位置和死者同一个高度。”丽姿补充,“也可能死者在地板上被捅,血是在他被移到床上的时候流下来。”

“真是那样,地毯上就会有血迹,”哈利一边说,一边拉起裤子,系好皮带,转过来看着丽姿的眼睛,“而且你也不必猜测,你会很确定,你们鉴识的人会发现他的西装上到处都是地毯的纤维,不是吗。”

她没有移开视线,但是哈利知道她的小测试已经被他揭穿。她点点头,于是他转回去面对尸体。

“从被害者心理学的角度,有一个细节可以证明他等的人是女性。”

“哦?”

“看到皮带了吗?我解开之前,皮带扣在平常磨旧的那个孔后面两格。这种腰围大很快的中年男子,往往会在见年轻女性之前勒紧小腹。”

很难看出来他们对此佩不佩服,那些警员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面无表情的脸什么都没透露。丽姿咬掉一大片指甲,噘着嘴吐出来。

“所以迷你吧在这。”哈利打开小冰箱的门,胜狮啤酒,约翰走路和加拿大会所威士忌的迷你瓶,一瓶白酒。看起来都没动过。

“还找到什么?”哈利转向两名年轻警员。

他们交换眼色,其中一个指了指外面车道上的车。

“车子。”

他们走出去,车道上停了一辆比较近期的古董深蓝色奔驰,上面挂着使节车牌。一个警员打开驾驶座的门。

“钥匙?”哈利问。

“在他外套口袋找到……”警员朝房间的方向点了点头。

“指纹?”

年轻人朝上司投了一个无奈的眼神。她咳了一声。

“我们当然已经对钥匙采过指纹,霍勒。”

“我不是问你们采过指纹没有,我是问你们有什么结果。”

“他的。否则我们一开始就会告诉你了。”

哈利闭嘴没说话。

奔驰的座椅和地板散落杂物,哈利注意到几本杂志、几个录音带和空的香烟盒,一个可乐罐,还有一双凉鞋。

“你们还找到什么?”

阿诺拿出一张清单开始念。

“停,”哈利说,“最后一样可以再说一次吗?”

“赛马的彩票,长官。”

“显然大使喜欢偶尔下个注,”丽姿说,“泰国流行的消遣活动。”

“这又是什么?”

哈利已经在驾驶座这边弯下腰,从座椅调整杆和脚踏垫之间的地毯底下,捡起一小粒胶囊。

警员垂眼看着他的清单,最后不得不放弃。

丽姿靠过来看了以后说:“液态摇头丸是这种胶囊包装。”

“摇头丸?”哈利摇头,“中年基督教民主党员有可能到处乱搞,但是他们才不会用E。”

“我们要送去化验。”丽姿说。哈利从她的脸色看得出来,漏掉了这粒药丸,她很不高兴。

“我们看一下后面。”他说。

车子里面有多脏乱,后车厢就有多整洁。

“喜欢整洁的男人。”哈利说,“车子里面绝对是归家里的女人管,但是他没让她们碰后车厢。”

一只配备齐全的工具箱被丽姿的手电筒照得反光,箱子里一尘不染,只能从其中一把螺丝起子的尖端沾着灰泥,看出使用过的痕迹。

“再来一点被害者心理学,各位。我猜测墨内斯不是自己动手型的人,这个工具箱从来没靠近汽车引擎过,螺丝起子顶多是用来钻洞挂全家福照片。”

一只蚊子在他耳边鼓掌。哈利出手打它,感觉到自己湿淋淋的皮肤摸起来凉凉的。太阳下山了,热度也没有减低,现在风已经停歇,湿气好像从他们脚下的地面透出来,把空气凝住,几乎可以喝了。

备胎旁边摆了千斤顶,显然也没用过。还有一只扁扁的真皮公文包,就是你想得到会出现在外交官车子里的那种。

“公文包里有什么?”哈利问。

“锁住了。”丽姿说,“因为这辆车正式来说是大使馆的领土,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所以我们没试过开锁。现在既然有挪威代表在场,或许我们可以……”

“抱歉,我没有外交身分。”哈利说着,把公文包从后车厢拿出来,放到地上。“但是我可以说这个公文包已经不在挪威的领土上,所以我建议你们,在我去柜台找旅馆老板讲话的时候把它打开。”

哈利一派悠闲地穿过停车场。坐飞机后他的两只脚就肿起来,衬衫内有一滴汗水滚落,让他发痒,而且他想酒想得要命。除此之外,再回来办大案子,感觉还不差,上次办案已经是很久以前。他注意到“帕”字已经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