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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茨黑德。斯特莱克想起在网上搜到的那个唐纳德·莱恩。他从盖茨黑德搬到科比?还是说那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总之,”班杨太太说,“他没再来找罗娜和本的麻烦。”

“我想也是,”斯特莱克说,拿起刀叉,“家里有个警察,还有好几条德国牧羊犬。他不傻。”

这话似乎给了罗娜妈妈勇气和慰藉。她眼泪汪汪地露出一个微笑,用叉子叉起奶酪通心面。

“他们结婚太早了。”斯特莱克评论道。他想尽可能收集莱恩的信息,追查他认识的人,或了解他的行为模式。

班杨太太点点头,咽下一口食物,说:

“实在太早了。罗娜十五岁就和他在一起了,我们都很反对。我们听说过唐尼·莱恩的不少传闻。有个小姑娘说,他在青年农民会的迪斯科舞会上试图强奸她,但这事最后不了了之。警察说证据不足。我们想警告罗娜他不是什么正经人,”她叹了口气,“但这些话让她更坚定了。我们家罗娜一直很倔。”

“那时就有人指控他是强奸犯?”斯特莱克问道。他点的炸鱼薯条好吃极了。酒吧里越来越热闹,他对此心存感激:女侍终于不再只盯着他们看了。

“是啊。他们一家都很野蛮。”布尼安太太带着循规蹈矩的小镇居民所特有的偏见说,斯特莱克从小在类似的环境长大,对这种态度并不陌生。“那几个兄弟一天到晚打架,找警察的麻烦。但他是最差劲的一个,几个哥哥都不怎么喜欢他。说实话,我看就连他妈妈都不太喜欢他。有传言说,”她突然飞快地倾诉起来,“他们不是同一个父亲生的。他父母老是吵架,两人分居和她怀上唐尼的时间差不多。听说她和本地一个警察搞上,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后来警察走了,莱恩先生也搬回来,但他从来都不喜欢唐尼。这点我可以保证。他一点都不喜欢唐尼。大家都说,那是因为他知道唐尼不是自己的种。

“唐尼是所有兄弟里最野的,个子也大,进了少年七人队——”

“七人队?”

“橄榄球七人队。”她说。斯特莱克居然不知道这个球队,这让这位娇小温和的老太太惊讶不已。在梅尔罗斯,橄榄球似乎比宗教的地位还高。“但他被开除了,因为他毫无纪律。他被开除两周后,有人把绿坪划得乱七八糟——就是球场。”她见英格兰人一脸茫然,解释道。

酒精让她健谈起来,话语喷涌而出。

“然后他就去玩拳击了。他嘴上可是会说呢,天生就会。罗娜跟他在一起时——罗娜那时十五岁,他十七岁——还有人跟我说,他这人其实不坏。哦,没错,”她对一脸难以置信的斯特莱克点点头,“有些人不了解他,很容易为他说话。他只要愿意,可能招人喜欢了。唐尼·莱恩就是这么个人。

“可是你去问问沃尔特·吉尔克里斯特,问他觉得唐尼是不是个招人喜欢的人。沃尔特把他从农场开除——他老是迟到——然后不知道什么人放火烧了沃尔特的谷仓。哦,没人能证明是唐尼干的。也没人能证明是他破坏了球场。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罗娜不肯听。她觉得自己了解他,大家都误会他了,诸如此类。是我们偏见太深,头脑狭隘。后来他想参军。赶紧走吧,我心想。我盼着他一走,罗娜就能忘了他。

“结果他又回来了。他让罗娜怀了孕,但她流产了。然后罗娜生我的气,因为我说——”

她没说自己当时说了什么,但斯特莱克能想象。

“——结果她不肯理我了,唐尼下次休假回来时,他们结了婚。根本没邀请她爸爸和我,”她说,“然后他们一起去了塞浦路斯。我知道,是唐尼杀死了我们家的那只猫。”

“什么?”斯特莱克没跟上跳跃的话题。

“我知道是他。罗娜跟他结婚前,我们最后一次见罗娜,跟她说这决定大错特错,结果我们当天晚上找不到波迪。第二天发现它躺在我们家后面的草坪上,死了。兽医说它是被人掐死的。”

在她身后的等离子电视上,一身猩红队服的迪米塔尔·贝尔巴托夫正在庆祝成功射门,对手是富勒姆队。空中回荡着苏格兰口音的兴奋喝彩,玻璃杯当当碰撞,刀叉当当作响,斯特莱克的同伴则在讲着死亡与暴力。

“我知道是他干的,是他杀死了波迪,”她激动地说,“瞧瞧他对罗娜和孩子做的事。他是个恶魔。”

她的手摸索着提包的搭扣,抽出一小叠照片。

“我丈夫老说:‘你还留着这东西干吗?赶紧烧了。’但我一直觉得,我们终有一天会用上他的照片。给,”她说,把照片都塞到斯特莱克期待的大手里,“拿着,你留着用吧。盖茨黑德。他去了盖茨黑德。”

她又流下眼泪,反复道谢,然后离开了。斯特莱克付了账,走路去“梅尔罗斯的米勒”,他之前闲逛时发现的一家家庭式肉店。他在店里吃了几个鹿肉派,比在伦敦上车前买到的食物好吃得多。

然后他穿过一条短巷,走回停车场,周围到处都是黄玫瑰图案,让他再次想起那条强壮手臂上的刺青。

很多年以前,唐纳德·莱恩属于这个可爱的城镇,并为此心存骄傲。他曾在农田的围绕下眺望过艾尔登山的三座山峰。但他不是脸朝黄土的勤恳劳动者,毫无团体意识,在这个看重纪律与诚实的地方分文不值。梅尔罗斯把他如渣滓般吐出去,赶走这个烧谷仓的纵火者、杀猫的凶手、划坏橄榄球场的犯人。于是他进了英国军队:许多人在那里要么找到救赎,要么得到报应。那段生活以牢狱之灾作为结束,监狱又把他扔出去,他尝试回家,只是家里没人欢迎他。

唐纳德·莱恩是否在盖茨黑德找到了更温暖的归宿?或者他又去了科比?又或者——斯特莱克一边艰难地钻进迷你,一边心想——也许这些地方只是暂时性的落脚之处,他已经去了伦敦,寻找斯特莱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