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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霍莉说。

她的上臂上有地狱天使刺青,一个戴着带翅膀头盔的骷髅头。她俯身凑到罗宾面前,骷髅随之一阵抖动。啤酒、香烟和糖分让她的呼吸闻起来有一股腐臭。罗宾连眉头都没皱。

“听着,”霍莉又说,“你能帮人争取到赔偿金?比如,比如他们……比如他们受了伤,或者……或者怎么样了。”

“没错。”罗宾说。

“那如果这个人已经……如果社会服务部本来……本来该管,但没管呢?”

“这要取决于具体情况。”罗宾说。

“我们九岁时,妈妈就跑了,”霍莉说,“把我们丢给继父。”

“真遗憾,”罗宾说,“那一定很苦吧。”

“七十年代的事,”霍莉说,“没人在乎。性虐待儿童。”

罗宾的心里压上沉甸甸的铅块。霍莉难闻的口气喷在她的脸上,斑驳的脸近在她眼前。霍莉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饱含同情、承诺给她大把钞票的律师是假的。

“他虐待我们,”霍莉说,“我继父。对诺尔也不例外。从我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们会一起躲在床下。后来诺尔也开始虐待我。听着,”她认真地说,“他好的时候可以很好,诺尔。我们小时候可亲了。总之,”她的语气表明她受到双重背叛,“我们十六岁时,他就抛下我们,去参军了。”

罗宾本来没想再喝酒,此时还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霍莉的第二位施虐者原本是帮她抵抗第一位施虐者的人:两个魔鬼中不那么邪恶的一个。

“他是个混蛋。”她说。罗宾听得出,她说的是继父,不是先打她然后又消失在国外的双胞胎兄弟。“不过,我十六岁时,他工作时出了意外,之后对付起来就容易了。工业化学品。那个老混蛋。整个人都废了。吃一堆止疼药之类的玩意。然后他就中风了。”

她流露出的恨意如此坚决,罗宾非常明白继父在她这里得到了怎样的照顾。

“老混蛋。”她轻声说。

“你看过心理医生吗?”罗宾听见自己问。

从言行举止看,我确实是个装腔作势的南方人。

霍莉冷哼一声。

“操,没有。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讲这些。这种事,你应该听过不少吧?”

“哦,是啊。”罗宾应道。她必须这么说。

“诺尔上次回来时,”霍莉五杯啤酒下肚,咬字更加含糊不清,“我叫他滚远点,别来烦我。我说你要是不走,我就去找警察,告诉他们你以前是怎么虐待我的,看看他们怎么说。你可有案底,那么多小姑娘都说你乱摸。”

罗宾突然感到嘴里的酒变得苦涩。

“他丢掉曼彻斯特的工作就是因为这个。他摸了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在马基特哈伯勒恐怕也差不多。他不告诉我他为什么没了工作,但我知道他肯定又干了那种事。死性难改嘛,”霍莉说,“你说,我能起诉吗?”

“我想,”罗宾说,不想贸然提出建议,以免进一步伤害身边这位饱受折磨的女性,“报警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兄弟到底在哪儿?”她问。她有点不顾一切了,只想得到想要的信息,离开这个地方。

“不知道,”霍莉说,“我告诉他我会报警,他发了狂,然后……”

她低声嘟囔一句,罗宾只听到“养老金”这几个字。

他告诉她,她如果不去报警,他就把养老金都给她。

于是她经常坐在这里,用兄弟给的封口费不要命地喝酒。霍莉知道他还在“乱摸”未成年的小姑娘……她听说过布里塔妮的指控吗?她在乎吗?还是她自己的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痂,以至于她对其他小女孩的痛苦无动于衷?她还生活在每一次性虐待发生的那座房子里,窗户直对着铁丝网和砖墙……她为什么不逃跑?罗宾心想,她为什么不像诺尔那样跑掉?为什么要留在老房子里,面对着空白的高墙?

“你有没有他的电话,或者其他联系方式?”罗宾问。

“没有。”霍莉说。

“你如果能帮我联系上他,就能拿到一大笔钱。”罗宾走投无路,不再在意措辞。

“他以前待过一个地方……”霍莉思考了一会儿,又盯着手机看了几分钟,口齿不清地说,“在马基特哈伯勒……”

她花了很长时间,最后终于找到诺尔最后一个雇主的电话。罗宾记好号码,从钱包里拿出十英镑,塞进霍莉满怀期待的掌心。

“谢谢你帮忙。很大的忙。”

“都是同样的玩意儿,都一样。”

“是啊,”罗宾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赞成什么,“我回头再联系你。我知道你的住址。”

她站了起来。

“嗯。回头见。都是同样的玩意儿。都一样。”

“她是说男人,”女招待说。她走来收拾霍莉面前堆积的空杯子,对茫然不解的罗宾微微一笑,“玩意儿就是男人。她是说,男人都一样。”

“哦,是啊,”罗宾说,几乎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点没错。非常感谢你。再见了,霍莉……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