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流星(第2/10页)

老妈还没有脱去过年时穿的和服,我就不知道那么老土的样子那点像我姐?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楼,在福特车旁站好。

“您好,我是阿成的母亲,我和他死去的爹都对你唱的《泪的交流道》情有独钟!非常感谢你对他的关照。”

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他到底光照了什么?老妈扭过头温柔的对我说:“你不用看店了,去给神宫寺先生帮忙要紧。”

我的行动并不是取决于老妈的一句话,但比起在基本上无人光顾的店里看店,这绝对是件美差。我边点头边走出门,只想尽快摆脱枯燥无聊的时光,神宫寺用几乎与地面平行的下巴指着前方,示意让我上车。

“这车是双门的,没人下车,让我怎么坐进去?”

披着白色皮草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我的愚蠢的问题有所起伏,依旧是嚼着口香糖盯着我看,好像他的视线被缝在我身上一样。

“咦!你没看过那些电影里是怎么演的吗?要进这种车的后座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从从侧面跳进来,你要是想向我们表演着绷带女帽慢摇舞进来,我们也不介意欣赏一番。”

我做出了明智的选择,举双手投降。我一手扶着车身,借助车子的支撑将身体倾斜,顺利的落进柔软的红色皮椅上,感觉还不错。旁边有一个吉他盒,盒子上贴满贴花,看上去应该有一定年头了。在店门口站着的老妈扯着嗓门用独具穿透力的声音大喊:“阿成,好酷!”

真是让人无奈,老妈最拿手的就是跟相声演员同台对阵。皮椅一点点的吞噬着我的身体,直到我落进它最深处,我在福特车后座上躲避着老妈的声音,迫不及待的对神宫寺说:“你快开车吧。”

车子发动后,他向老妈丢下一句话,说:“宝贝!下次我要在池袋开一个演唱会,到时一定要赏脸。”

福特用很慢的速度驶离西一番街的石子路。这男人的兴趣覆盖面还真不可小视,我对着他的后脑勺发呆,他的洛史都华发型真是一绝,后面的头发比前面长出那么多。

这车真是光鲜夺目,仅仅是坐在上面,我就有一种被千百万个目光灼烧的感觉。这辆半个世界前制造的福特,纵身一跃就把JR铁道的池袋大桥甩在身后。常盘大道上的特殊营业街上,冬日清澈宁静的天空下耸立着的六角形烟囱,用它的白色呈现着现代雕塑的艺术感,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这是一种不经意的美,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外加的寓意,更确切的说这种美纯粹得失去了人们所说的意义。古董抵挡不住坡度的下滑力一个劲往下运动,神宫寺对此毫不在意,手靠在门上目视前方说:“池袋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每一个角落都新意盎然。”

这是人到中年对时过境迁的感慨,没有必要太理会。

“以前我们那个年代,这里的街道就是那些自称池袋皇帝的地痞流氓的天下。他们的涂鸦,无处不在,就连异岛区公所和警察局都避免不了。”

两旁的高楼就像石头森林,中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幽谷,神宫寺的眼睛一直眺望着那个方向,显得惆怅茫然。他略微转头看了我一眼说:“听说最近这成了一群街头混混的地盘,这里的年轻人都听他们调动,有没有这回事?”

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他话外音了,他心里一定早做好让我去游说街头大王的打算了,想想能在街头大王面前说上话的人的确为数不多。下次一定要开始收费,不能在白出力了。

“确实是这样,不过现在人们都称他们G少年,没有人在叫池袋皇帝了。”

神宫寺后面的长发随着他点头的幅度有规律的摇摆着,金黄色的头发与玉米须的颜色极为相近。

“原来如此,是换汤不换药吧,就算名字不一样,他们所做的事情想必也相差无几。”

我虽对以前的小混混不甚了解,但我想年轻人的胡作非为再怎么也跳不出这个圈子。路桥的坡很长,长的让人感觉不到尽头,车行驶在上面,神宫寺看着后视镜,断定后面没有车后,减慢车速,慢的就感觉在在走路。

“你能看见那边的空地吗?”

一片空地在路边高楼的阴影里若隐若现,看上去占地面积不会太小,一些水泥块杂乱无章的散堆在上面,时不时还能看见张牙舞爪长着的荒草,周围是一圈波浪形的金属板。我点点头,他又接着说:“这里大约两百平,我有一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在这建个摇滚博物馆。既然能为咖喱、拉面建博物馆,那摇滚博物馆也就不足为奇了。阿成,你应该很喜欢音乐吧?”

只要是好音乐,我都来者不拒,但我还是习惯性的回答:“只能说是不讨厌。”

下了池袋大桥福特向右转,朝那片空地的方向驶去。神宫寺用一只手转动着方向盘,因为方向盘很细所以一只手也能掌控自如。

“现今的日本音乐,都被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垄断,成了青年人旺盛性欲的替代品,在人们眼里它和普通消费品没什么两样。现在的综艺节目也越办越低俗,简直就是一个孩子乐园,就像被玩弄于鼓掌之间洋娃娃,没有自主权,制作人比歌手和创作者更有地位,真是被击垮了。”

白色敞篷车在空地面前停下,神宫寺走下车,披着皮草大衣的女人就像他的影子和他形影不离,紧跟在他后面。篱笆像是掉了一颗牙似的露出一条缝,缝隙被他们当成空地的入口,他们想都没想就从缝隙钻进去,我就走在那个女人的后面,看见她那双细长的腿让我不自觉的联想到圆规。

神宫寺在印有某建筑公司的工箱上坐下,女人则挺着胸在他身边站着。我不明白那么纤细的手脚怎么会有一对像排球一样圆润饱满的乳房。我朝她说:“你叫什么?他出现的地方总是少不了你。”

她瞪着我没有说一个字。神宫寺诧异的说:“我没给你介绍?她是我的合音米雷。她可不是绣花枕头,不仅脸蛋漂亮唱歌也是一绝。”

米雷的笑转瞬即逝,仅一下脸上又摆出一副苦瓜脸,像是在忍受酷刑一样。我沿着篱笆边走边说:“我知道要在这里建摇滚博物馆,可怎么又扯上G少年呢?”

神宫寺的手臂很自然的搂着米雷的细腰,用水蛇腰来形容米雷的腰一点都不为过。在如同废墟的空地上,到处都散落着水泥碎片,过时的摇滚歌手和打扮妖艳的女人还真是绝配。仰起头看着旁边的高楼和天空,就像一幅天然的宣传海报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