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盆栽棚谜案(第4/6页)

“比你的病人健康。据说道格拉斯·奥伯曼上周六自杀了?”

我勉强笑道:“他不是我的病人。你认识他?”

“照过面。我在他的加油站买汽油。”

“事实上,我正是为他的事情来的。”

“而不是为了见我。”

“呃,两者都是。”我打开纸袋,“我不同意蓝思警长的看法,认为道格拉斯不是自杀的。我在奥伯曼家的院子里发现了这个,不知你能否帮我认认看。”

她拿起一片压舌板,把较大的几块分开:“羽毛。”

“所以我才想到你。他们家邻居说附近乡亲经常放枪打鹰。”

她摇摇头:“太小了,不是鹰身上的,况且花纹也不对。我觉得只是旧鸡毛而已。”

“为啥有人要烧鸡毛呢?”

“很简单。他们拔毛吃肉,羽毛扔进垃圾,垃圾则拿去烧掉。”

“鸡毛。”失望肯定写满了我的面容。

安娜贝尔哈哈一笑:“没那么糟糕吧?也许警长是对的,这就是一起自杀。”

我开车回办公室,自认在这个四处碰壁的案子上耗费了太多时间。蓝思警长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满心期待着听见一个凯旋的自得声音,因为x光片证明了他的猜测。但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惊呆了:“没有钥匙,医生,他没有把钥匙吞下肚。”

“哦?”

“我开始觉得你的谋杀理论是正确的了。”

“让我试试看另外一条路,”我说,无法解释的睡袋仍旧装在我的脑子里,“我稍后再找你。”

下午没多少约诊,我打电话给奥伯曼的邻居赫伯·汤姆利,想知道我是否能再上门跟他谈一次。“如果我不在家,那就在屋后打旱獭。”他这样告诉我。

出发之前,我先给辛恩隅的博扬顿医生打了个电话。我和他在觐圣纪念医院的地区性研讨会上碰过一次面,但对他这个人知之甚少。电话上的他听起来很粗暴,凶巴巴的,不过等我亮明身份,他立刻友善了起来。

“你是为奥伯曼夫人打电话来的吧?”他问。

“正是如此。以她此刻的状态,丈夫过世一定引发了巨大的震惊。”

“哦,那我要很高兴地宣布一件事情了,安琪今天凌晨三点十五分诞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重八磅零一盎司,安琪给他起名道格拉斯,纪念过世的丈夫。”

“一切都顺利吧?”

“挺好。孩子早产大约两周,但母子平安。本周剩下这几天,我打算留安琪住在我们的客人房里,等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带着孩子回北山镇。”

“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同意道,“到时候葬礼也已经结束。可以来看看她吗?”

“今天不行,不过我记得她的小叔和小婶明天下午会过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见见她。”

博扬顿犹豫片刻,然后说:“只能见她几分钟。我不想让她累着了。”

“我尽量中午前后到。”

我开车出镇,到了赫伯·汤姆利的住处,但没人应门。我绕到屋后,抬眼凝望空荡荡的旷野,听见远处传来猎枪的刺耳响声。接着,我找到了他,野地里远远的一个红色小斑点。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他,他放下枪,也迎了上来:“该死的旱獭!我好像打中了一只。”

“你跟偷鸡的人有没有起过冲突?附近的邻居呢?”

“没发生过那种事。几年前,曾经有个流浪汉从火车上爬下来,到鸡舍里偷了两只鸡。他在我的射程之内,不过我没开枪,我觉得他大概比我更需要那两只鸡。”

“我想问问奥伯曼一家的事情。”

“听说奥伯曼太太生了个孩子。”

“今天凌晨,”我正式通报他,“男孩。”

“真不错。”

“你就住在他们家对面,有没有发现晚上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

“比方说?”

“道格拉斯到夏天有没有在室外睡过?”

“他为啥要到室外睡觉?”

“也许跟老婆吵架了什么的?”我猜测道。

“别扯了,他们家有三问没人住的卧室。他何必到外头来呢?”

“盆栽棚的门从内从外都能锁。”

“没错,”汤姆利带着一丝冷笑说,“他折腾盆栽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

“棚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能说。”

我深深吸气:“要是不告诉我的话,你也许会惹上大麻烦。那女人叫什么?”

汤姆利盯着秋日天空看了几秒钟,在树顶寻找吃小鸡的苍鹰,最后才悠然答道:“丽莎·奎因,”他轻声说,“警员的女儿。”

菲利克斯·奎因的女儿在一年多前曾是流言蜚语的主角,那是三九年的夏天,她年方十九岁,在北山镇唯一一家影剧院旁边的冷饮店工作,怀孕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她在风口浪尖上忽然离镇而去。甚至有人说她和某位已婚的年长男子有染,但男人的名字始终未被揭破。我们后来得知她的确生了个孩子,与一名姑妈住在波士顿。

开车去辛恩隅探视安琪·奥伯曼和新生婴儿的路上,我一直在往这个方向思考。道格拉斯是否有可能和两个不同的女人生下了孩子?可能性当然存在。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但是,我必须承认,在上锁的盆栽棚里苟且偷欢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同。

我努力回忆丽莎·奎因的长相。她的体形能钻过棚子的那扇小窗吗?她是不是回来报复那个辜负了她的男人了?又或是赫伯·汤姆利只是在复述捕风捉影的流言?

辛恩隅比北山镇规模小,已经过了本县的边界。这个地区有一马平川的烟草田,有丘陵脚下灌木丛生的乡野。他们的医院比不上北山镇的,得知安琪决定去辛恩隅生产,我吃了一惊。我在博扬顿医生的住处门口停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宽敞的大屋,花园保养得相当漂亮,遮阴的树木亭亭玉立。这里让我想起了安琪·奥伯曼在北山镇的家,或许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作出如此选择了。

博扬顿医生是个粗壮的红脸汉子,左面颊有颗痣。他热情地欢迎了我,马上把我介绍给他的妻子伊丽莎白。“她帮助接生,”

医生解释道,“她是注册过的助产士。”

“一家人好办事嘛。”我说。

伊丽莎白·博扬顿笑了起来:“我们喜欢这样协作。辛恩隅的医院实在不尽如人意。希望有谁能建起一所新的。你现在想见奥伯曼夫人吗?”

“如果可以的话。”

“请这边走。”

我跟着她上到二楼,在走廊里就听见了婴儿的咯咯笑声。安琪·奥伯曼坐在床上,身形小了许多,满脸喜气地抱着新生的婴儿:“霍桑医生,谢谢你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