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

高一讲自己大战报社三巨头的故事, 绝对添油加醋, 把自己编的英明神武,就差在头上盖几个章子, 一戳‘聪明绝顶’, 一戳‘绝世好友’。

但是顾葭这回没有打断高一的话,拼命和高一纠正其语言的漏洞,而是和杜明君坐在一块儿,三人围着写了无数稿子的桌子畅谈今后丁兄出来的美好。

“不过丁兄出来的那一幕我定是见不着了, 明日一大早我就要和弟弟一块儿回京城去, 已确定会在那边过年, 不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边报社就全仰诸位英雄好汉维持啦。”顾葭拍了拍杜明君的手, 杜明君写了一天的字,手冰凉的要命, 顾葭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发热的体制,但却比之杜明君要好上太多,他毫不避讳的直接牵起杜明君的手捂了一捂,然后又对高一道,“如今你上下打点过后,还剩多少钱?够不够雇一些人手来帮忙?”

高一拍了拍自己堪比丰满女人的肉胸脯,得意的说:“你放心, 你给的钱, 目前除了买纸还有给那些报童定金, 连一万都用不到!”说罢又战战兢兢的指着顾葭摇头, “顾三少爷啊,我的顾三爷!你怎么给了我这么多钱?!你知不知道我抱着那五十万走在大街上大冬天的,我居然汗流浃背,生怕什么时候来个扒手,要不然就来个强盗,那我真是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呜呜呜……”

顾葭哈哈笑着,松开了给杜明君捂手的手,拿起笔杆子就敲了敲高一的脑袋,说:“做什么肉麻姿势呢?!我那不是怕不够用,到时候又去取多不方便啊。”

“那也是,可五十万啊,天……我这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如此天价,高一简直想转头就跟着陆玉山混饭吃去。

“好了,不说这个,方才我与杜兄商讨了一下版面内容的问题,让杜兄说给你听。”

顾葭说着,和高一一块儿期待的看着杜明君,杜明君总是很安静的坐在一旁,默默捏住自己那只被顾葭捂过的手,这回被两人一同望着,顿时有些找不着开场白,顿了顿才说:“是漫画的事情。”

“漫画?”高一或许在学术上不如杜明君,不过他从不嫉妒,甚至很乐意承认这一点,“这是什么?连环画?”

“类似,但又不是,我和顾兄刚才商量着为了让更多不识字的人都读懂我们写的内容,应该增添一板的漫画页面,这样既新颖独特又能让更多的人读懂,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然而高一听了便直接摇头,杜明君是理论上的高手,那么他便是现实的高手:“不行,短短一天哪里来得及,上哪儿找人给你画你说的漫画?”

顾葭也想过时间问题,他说:“我们之中只有杜兄知道漫画的形式,不如就杜兄来?”

杜明君摇头:“这我不行,我是没有半点绘画天赋的,但是学校学习美术的同学应该可以,我写完稿子就连夜去问。”

“好!就这么决定了!”顾葭一拍手,结束这个话题,说,“还有另一件大事,我需要你们现在就商量好——报社的名字。”

这真是老大难的问题,要想取一个一说出来就能让人感觉特别厉害的报社名,又想要一个所有人朗朗上口的报社名,还想要一个自己心仪的报社名,总之世间不得双全法,必须做一个选择了。

“我记得丁兄之前说过‘新中报’,杜兄提议‘天津人民报’,高兄认为‘国人报’好,我之前提的便没一个好的,这回我换一个吧,我提议‘目击者报’。”顾三少爷环视两位好友,说,“我们进行投票,公正公开公平,少数服从多数,如何?”

结果高一却笑了,说:“那顾兄先说一下你这报社的名字怎么这么不入主流?”

“很奇怪?”

“岂止,现在市面上所有的报纸,不是以‘大’字开头,便是以什么‘人’什么‘天津’,反正就是加上了地方名称,你这……”

“我只是想纪念我们报社的成立。”顾葭总是感性之中透着无比的理性,“就拿丁兄的事情来说,我们在座的哪一位不是目击者呢?”

顾葭笑着说完,就见高一和杜明君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一齐说:“好,就这个了!”

“欸?就这样?”顾葭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我是忽然想到的,没有你们那么深思熟虑。”

“就是要这样才好,灵光乍现的,便是最好的。”高一道,“我反正觉得很好,我们之前就说过报纸的定位,不偏不倚,客观事实,这正好便是目击者该做到的,而且这个报社的名字还如此的有意义,我实在是……是……”高一站起来,端着自己装水的杯子,再次一口干掉,“我这便以水代酒!敬顾兄了!”

顾葭被夸的脸蛋通红,说:“那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看了看自己手腕子上昂贵的手表,说:“时间也不早了,今晚我公馆有聚会,你们来不来?我不是要离开天津了嘛?就想着提前和朋友们庆祝一番,晚上应该会放炮仗,还有烟花。”

高一点头:“要得要得,杜兄,咱们也去好好吃一顿,一个小时内吃完回来继续搞,我们还有一个通宵的时间呢。”

杜明君没有拒绝的理由,光是要到开春才能见到顾葭这一条,便让他除了点头别无选择:“自然好的,不过我顺道把我的稿子都带上吧,吃完饭就能直接去学校找我的朋友了,看他能不能画。”

顾葭点头,三个人便边说边下楼,走到街角,又叫了一辆人力车,方回顾公馆。

高一一个人坐一辆,他自己说的:“我这体格和谁坐一块儿都挤屁股,我自觉一个人座。”

顾葭笑高一总是自嘲,高一豁达的要命,说:“我先自嘲了,那些想要嘲笑我体型的,也就不好开口了,我这是机智。”

不管机智与否,顾葭是从没有自嘲过,就连说自己不识字也不过是陈述事实,在熟人面前算不得什么丢人。更何况他自来了天津,能嘲笑他的人不多,全是捧着他的人,任何时候都被捧着,没成为一个糟糕的混账,已经是顾葭自制力惊人的体现了。

显然,杜明君也很好奇顾葭为什么是这样一个人品,好的有点儿像是镜花水月,如梦如幻。

杜明君总是四人当中,最睿智博学却又最腼腆安静的人,环境造就他的沉默,所以即便是在朋友之间,他也是听得多,说的少。

今日万事顺利,他手心滚烫,身旁是顾葭美好的似乎一碰就能碎掉的梦影,夕阳霞光万丈,像是热爱浓烈热情色彩的西洋画家,开始在每一个人身上脸上抹出令人心动的轨迹。

可惜他身上穿着最廉价的‘画布’,身边的顾葭穿着最高级的‘油画布’,笔触抹在顾葭身上,便惊艳得不可方物,在自己身上,大概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