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诸事

樘华封了爵, 又在户部领了差事。

这样大的事,定无可能瞒着父兄, 他一早写了信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番。

他父王的信率先送来, 景勋一接到信,便令人将信送来。

樘华的院子里专门留了个书房, 他坐在书房里温书, 窗棂外草木正繁盛, 午后阳光透过树木,点点掉落在地上, 仿佛碎金一般。

上午樘华才去了户部, 昏头转向地跟着桓伊阳转了几圈,又学了些东西, 整个人脑袋还有些昏胀。

他揉揉太阳穴, 展开信纸。

他父王写信向来简短, 此时也不长,寥寥几句话, 先是鼓励他一番,又交代他好好为陛下分忧,最后方道, 他为兄长, 家中弟弟功课不成, 要多看着些。

前两点还好, 后一点算什么事?

樘华叹了口气, 若不是他父王放纵,他们兄弟间关系也不至于这样糟糕。

樘华双眼盯着信纸出神。

薄雾在外头轻轻敲了敲门,“公子。”

樘华抬头,道:“进来。”

薄雾出现在门口,她手里端着托盘,上头放着点心茶水等物。

樘华让她放下,看着她特地打扮过的模样,若有所思。

樘华向来不喜人贴身伺候,尤其不喜侍女贴身,薄雾将东西放下后赶忙退出。

樘华轻吁一口气,坐在椅子后边写起这几日的计划来。

他清瘦的身形在午后充足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高挑优雅,垂下眼写字时,长长的睫毛连成一排,仿佛一柄打开的小扇子。

随着年龄增长,他面部线条又利落了些,却无成年男性那种锋利,而是干净又清晰,显得格外美好。

景勋过来,一入眼便瞧见了这般景象,呼吸不由轻了几分。

樘华察觉到人的视线,抬头,见是他后笑了笑,“景侍卫长。”

景勋点头,说明来由,“世子来信,我给公子送来。”

樘华脸上现出笑容,“多谢。我瞧瞧。”

景勋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樘华。

樘华请他坐,又让何桦进来倒茶。

景勋道:“公子不必招待,我还得巡视府里,先回去了。公子若要回信,待会差人给我送去便是。”

樘华点头应下,目送他出去后,满怀期待地拆起信来。

顾樘昱信较长,足足写了两页纸,一个个字飘逸锋利,极具个人特色。

他亦先恭喜樘华一番,又多谢樘华送的银票,而后告诉樘华,此时仍是多事之秋,需谨言慎行,低调做事便成,莫与皇子们过多牵扯。

随信最后,他送樘华一别庄,房契地契由他的小厮一道送过来。

樘华看到最后,不知该说什么,他大兄向来出手阔气,皇都外的庄子也说送便送。

皇都东西贵,连宅子别庄等也比别的大城贵三成。

顾王府极少在皇都附近置办产业,都一杆子支到外头去了。凭顾王府家资,在皇都附近置产也置不来多少。

傍晚长兄的仆从送来已更好名的地契房契,樘华方知这别庄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足足三百多亩,庄子就在皇都外头,靠近南骅河,乃是十足的好地方。

樘华粗略估算了下,这庄子起码值四万两,还不算出产。

樘华在濡川县有一处庄子,价值三万两有余,皇都外这庄子价值四万两,江平原那处庄子便宜些,也要八千多两,再加上三万多两身家,他此时足有十万家财。

短短一年,比起苏杭巨贾来说,亦不差什么。

樘华将房契地契收好,给各方人马写信。

他先前打算让谷准带人来皇都烧琉璃,没找着合适的地方,便一直没让他们动身,此时时机到了,也该叫他们过来。

奶兄江平原那头不必动,香云纱无论染还是晒,都需大量空间与仆从,将人弄过皇都这边,成本将大幅上升。

他们培养出来的优质河泥也不好弄,换个地方,再捞这里的河泥可能不会有那样的效果。

樘华晚上将事情与先生一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分享自己的喜悦。

阮时解:“这么说来,你还差一个管家?”

樘华点头,抱着抱枕,郁闷道:“旁的还好说,培养左臂右膀哪有那样容易?”

阮时解含笑问:“一定要买人自己培养?”

樘华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家先生多半有主意,忙一咕噜滚起来,摇头道:“不必不必,先生您有法子?”

阮时解对上他期待的眼睛,笑了笑,“我们这里一般都去人才市场挖人。”

樘华想了想,叹道:“这法子是不错,不过怕外头请来的人不忠心,别庄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你们那里比较特殊,你现在不是有封号?你请到人,给高薪利诱,用身份威压,如果这样他都背叛你,那么买来的人多半也会背叛你。”

阮时解徐徐说道:“你现在追求的不是一般的仆从,而是有一定能力手腕的高级人才,这种人,你很难在低端市场里买到,你现在面临两条出路,一是直接在外面请,二则自己培养。”

樘华心里多少也知道,他苦恼道:“我知,奈何实在找不着。府里倒有几个不错的管事,我又不能拐了去。”

阮时解见他抱着抱枕在沙发里翻滚,知道他嘴里抱怨归抱怨,心中还是极为高兴,眼底里也跟着多了些笑意,“他们你是拐不动,他们家中子侄拐来一两个总不成问题。你找人问问,看有没有人给你推荐一二,要是有,你考察一下,差不多可以用起来了。”

樘华点头,抬眼看他家先生,而后往他家先生身边蹭蹭蹭,蹭到极近的距离方道:“先生,你说我日后管田地如何?”

“在户部管?”

“嗯,我还未确定具体职责,上官让我在户籍、田地、俸饷中任选一样,我估摸着,田地最好管,到时看能否借职务之便将先进种田方法带回去。”

阮时解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笑了一下,“我觉得可行,不过你得收着点,别一下暴露太多。”

樘华立即点头,“我知!”

“我给你买点相关书籍,你先吸取点先进经验。”阮时解撸了把他脑袋,“你现在还准备恩考?”

樘华在他掌心里拱了拱,转头看他,“要的,若不经过恩考或科考,总有些立身不正的意味,日后要想在朝中升官也难。”

樘华没有太大野心,却也不想一辈子当个正六品的员外郎,太丢人了。

阮时解被他拱得手心酥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背在身后,“那快去看书。”

两人在书房各自做自己的事,书房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樘华要看的书很多,其中包括陈穗列的书单,也包括阮时解给他开的小灶,摞起来有一大摞。

他在书堆后面埋头苦读,是不是还得拿笔写写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