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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情高涨。

一个镜头扫过房间,她把他推回到墙上,吻他。他把手悄悄伸到她背后,解开她紧身胸衣的扣子。一双黑手臂搂住裸露的长背。镜头推近,笨拙地进行跟踪拍摄。一只黑手伸进镜头,给人以某种暗示。此时乔虽然被她的白色身体所遮盖,但他显然也已一丝不挂。我可以看见他的脸,但是影片的质量太差,我无法肯定那就是乔。整个过程看不到她的脸。

无耻至极。

我开始怀疑多于震惊。一系列极为短暂的镜头。赤裸的白色乳房,赤裸的黑色大腿,两个人赤条条躺在床上。但是摄影机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是谁。女人的金黄色头发似乎过于金黄过于亮泽,有点像假发了。

正经人过寻常日子,

然而也有此等兽性纵欲行为发生。

街道镜头,我认不出是哪一个城市,但是看样子是在美国。上下班时间,拥挤的人行道。这个镜头的质量比其他片断好,显然是从其他影片里剪接过来的,它使那些“黄色”片段显得更加过时,更具幽闭恐怖症特征。

淫秽的爱抚。

不知谁的一只白手抚摸着不知谁的阳物,技术娴熟,无懈可击,堪称做爱高手。此事的淫秽在于两个人躺在一起做爱还让人家摄影。但是镜头上出现的是右手,手腕上没有伤疤。尽管它故意做出吹奏笛子时的手指动作,我现在也可以保证,那不是莉莉的手。

挑逗。

最淫荡的黄色镜头还在后面,是裸体女孩躺在床上的俯拍镜头。这一次还是没有拍她的脸。脸扭到后面,几乎看不见。她正在等候黑人来占有她。黑人模糊不清的黑色背部很靠近摄影机。

与此同时。

影片的质量突然发生变化。是用另一台摄影机在激烈抖动的情况下拍摄的不同场面。两个人在一家拥挤的餐馆里。我看出镜头拍的是艾莉森和我自己,在比雷埃夫斯的第一个夜晚,不禁深感震惊,勃然大怒。闪烁不定的空白影片,然后又出来一个我们的镜头,我一时辨认不出是在什么地方。艾莉森沿着一条坡度很大的乡村街道往前走,我跟在她后面,相距一两码。我们两个人都显出精疲力竭的样子,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脸部表情,但是从我们之间的距离,从我们走路的姿态,你一眼就能看出我们很痛苦。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我们在回阿拉霍瓦的途中。摄影师一定是躲在一座农舍里,可能是从一个百叶窗后面偷拍的,因为镜头末尾让一条黑色横杠给遮住了。我想起了记录温梅尔战时生活片断的影片。我还看出这件事意味着我们始终被人家跟踪、监视,偷拍成影片。在帕纳萨斯山光秃秃的高坡上可能办不到,但是在树林里……我想起了水潭,阳光照在我的裸背上,艾莉森被压在我身子底下。把这样的时刻拿来公开实在是太可怕,太亵渎神圣了。

在这种跟踪偷拍的行径面前一切都暴露无遗,没有任何隐私可言。他们总是知道我的一切。

又是一段空白影片。又出来一个标题。

交媾行为。

但是影片上跑过一系列数字和一些闪烁的白色划痕:影片放完了。放映机上传出胶片盘飞速旋转的声音。银幕一片白色。有人从门口跑进来,关掉了放映机。我轻蔑地哼了一声。我早就盼着他们神经崩溃,把黄色影片结束掉。借助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看出那个人又是亚当,他走到银幕下,把它挪到一边。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房间里一片漆黑的时间大约持续了三十秒钟左右。然后有光亮从幕布后面透过来。

有人开始在后面用绳子拉幕布,就像在教区礼堂里演戏一样。幕布拉开大约三分之二时停住了,但是在远未拉开到这个程度时,早已看不出与教区礼堂有什么相似之处了。光线是从挂在天花板上的一个灯罩底下流泻出来的。灯罩本身不透光,光线集中在其下方,形成一个圆锥体,柔和而亲切。

一张低矮的卧榻,上面铺着一张很大的金黄褐色地毯,也许是阿富汗地毯吧。莉莉躺在卧榻上,一丝不挂。我没看见伤疤,但我知道是莉莉,皮肤不像她姐姐晒得那么黑。她躺在一堆枕头上,有深金色的、琥珀色的、玫瑰色的、紫红色的。枕头堆靠在装饰豪华的金色雕刻床头板上。她稍微侧向我这一边,刻意模仿戈雅的作品《脱衣的玛哈》的娇姿,双手枕在头下,奉献出自己的裸体。不是作为神圣而古老的客观事实来展示,而是奉献。裸露的腋窝和阴部一样性感。乳头的颜色如同肉红玉髓,仿佛在全身的甜蜜皮肤中,只有那两点被咬伤或者可能被咬伤。流线型的曲线部位,大腿,脚踝,小小的光脚。两眼一动不动,高傲而平静地凝视着我被吊起来的阴影处。

在她背后的高墙上,画着一个狭长的黑色连拱柱廊。起初我以为那是布拉尼的象征,但是它们太窄了,而且有摩尔人的尖形穹隆。戈雅……阿尔汗布拉宫[98]?我注意到卧榻并非无腿,而是房间那一端的地形较低,整个房间像个罗马式浴盆。幕布把往低处去的台阶给遮住了。

她身材苗条,躺在稍带淡绿的黄褐色光圈里,像个油画中的人物,凝视着我。如画的姿态保持的时间很长,我以为这幅活油画,这个裸体的神秘人物,这个永远得不到的东西,便是整部戏的大结局了。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可爱的女人玉体静卧在神秘的气氛中。我勉强可以看出她呼吸时不易觉察的起伏……真看到了吗?有一阵子我看见的仿佛是一尊栩栩如生的蜡像。

但是后来她终于动了。

她把头转向一侧,以优美而富于挑逗性的姿态伸出右臂,颇像雷卡米耶夫人[99]的古典姿势,对开灯并拉开布幕的人表示欢迎。又一个人影出现了。

是乔。

他穿的一件斗篷不知道是属于哪个时代的,纯白色,衣服边缘镶了很多金。他走上前去,站在卧榻后面。是在罗马吗?皇后和她的奴隶?他盯着我,或者朝我这边看了一下,我马上知道他不可能是她的奴隶。他很高贵,肤色虽黑,但颇有贵族派头。他是整个房间,整个舞台,还有这个女人的主宰。他俯视着她,她仰望着他,含情脉脉,天鹅颈状曲线十分优美。他抓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我突然明白他们是谁我是谁了。这一刻是经过精心准备的。我也有了一个新的角色了。我拼命想摆脱塞口物,又是猛咬,又是打呵欠,又是把头往手臂上蹭,可是它塞得太紧了。

黑人是摩尔人,他跪在她身边,吻她的肩。一条细长的白手臂抱住了他黑色的头,持续的时间很长。后来她又躺好。他仔细打量着她,一只手顺着她的脖子一直抚摸到腰部,仿佛她是丝绸。他肯定她随时准备献身之后,沉着地站起来,解开披在肩上的白袍。